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!手机版

优质小说阅读网 > 其他类型 > 临安初雪免费阅读

临安初雪免费阅读

谢颜青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于是他笑道:“皇上,您乃大离之君,万万人之上,您若当真喜欢谢大人,便随便找个由头让他常住宫中也就是了。前朝的时候,大周天子不也是喜欢他的宠臣吗?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。”他说的这个,萧允灿自然是想过。尤其是上次召见谢欺程之后,再每每梦中梦见那一夜之情境,再次醒来时,这想法便格外强烈。

主角:谢颜青萧允灿   更新:2022-09-11 07:40:00

继续看书
分享到:

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

男女主角分别是谢颜青萧允灿的其他类型小说《临安初雪免费阅读》,由网络作家“谢颜青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于是他笑道:“皇上,您乃大离之君,万万人之上,您若当真喜欢谢大人,便随便找个由头让他常住宫中也就是了。前朝的时候,大周天子不也是喜欢他的宠臣吗?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。”他说的这个,萧允灿自然是想过。尤其是上次召见谢欺程之后,再每每梦中梦见那一夜之情境,再次醒来时,这想法便格外强烈。

《临安初雪免费阅读》精彩片段

梦醒了,那人依旧对他只有君臣之谊,而无半分情意。


世间还有比这更嘲讽的事吗?


枉他身为大离天子,坐拥万里江山,到头来却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得不到。


世间最残忍的事,莫过于在你以为得到后又再次失去。


他清醒又理智地活了二十三年,但这一次,他实在是愤怒至极、伤心至极,只觉满心的悲凉无处发泄,因此,才会于近日做出不同于以往脾性的事来。


“李茂全,你曾做过梦么?”年轻的君主幽幽地问自己的贴身太监。


梦?


这是哪一出啊?


即便李茂全自幼跟着萧允灿,也猜不透他话里的含义。


但是无需他猜,对方已经继续说下去了。


“朕曾做过一个美梦,梦中,谢卿变成了一个女子,峨眉如黛,长发如藻,胸脯高耸,双腿修长,说不出的动人,犹如古文中描述的洛神、山鬼一般。”


这下,李茂总算是听明白了。


原来,还是因为谢大人。


于是他笑道:“皇上,您乃大离之君,万万人之上,您若当真喜欢谢大人,便随便找个由头让他常住宫中也就是了。前朝的时候,大周天子不也是喜欢他的宠臣吗?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。”


他说的这个,萧允灿自然是想过。


尤其是上次召见谢欺程之后,再每每梦中梦见那一夜之情境,再次醒来时,这想法便格外强烈。


可是……


“李茂全,你不知道,朕有些时候,在谢卿身上似乎能看到两个人。”


这话可把李茂全吓了一大跳,他忙问道:“皇上,您这话是何意?”


如何便是两个人了?


谢大人一直是那个模样,他可瞧不出变化来。


萧允灿也觉得自己这想法荒唐,可是,近日发生的一切,又有哪样是不荒唐的呢?


谢欺程忽远忽近的态度;


那日清晰无比的梦境;


自己背上已经消失的指痕;


以及他那天忽然刻意说自己是个男子……


所有的这一切,都像是一个谜。


偏偏,萧允灿就身处迷局之中,看不透彻。


也许,站在迷局之外的李茂全,反倒能看得清。


如此一想,萧允灿便道:“你可还记得那日我们去谢府,那天谢欺程对朕的态度便颇为古怪,太恭敬、太生疏了,都有些不像他。但是那天我们遇刺,他又恢复了正常,有些以往在朕面前的模样。可是上回他来朕书房,又不对了。朕也说不出哪里不对,就好像……”


“就好像什么?”



“李茂全,”见这奴才公然地在自己面前走神,萧允灿不悦地皱眉,“朕在跟你说话。”


“皇……皇上……”李茂全其实并非走神,他只是被自己突然间冒出的想法吓了一大跳。


他颤声道:“您看见的像女子的谢大人,会不会是……”


“会不会什么?李茂全,你今日说话怎地吞吞吐吐的?”


李茂全苦笑。


他不是有意让主子着急,只是他的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。


然而,万一呢?


万一真如他所猜想的,那他就是大功臣了,也为主子分了忧了。


于是,李茂全深吸一口气,凝神道:“奴才也只是猜测。皇上,您去谢府探望谢大人那日,奴才曾在府中见过谢大人的妹妹。”


谢欺程的妹妹?


萧允灿闻言,微微挑眉,道:“继续说下去。”


“说来也是奇事,那谢大人的妹妹,竟与他是一胞所生的龙凤胎,两个人不论是长相,还是身形,都几乎一模一样,差别只在一个是男子,一个则是美貌的小姐。奴才那日,便险些认错了。”


他这番话一出,便如滚滚惊雷般砸向萧允灿,他一下子便霍地站了起来,厉声道:“你这蠢奴才!为何不早些跟朕说?”


“皇上,”李茂全小心翼翼地道:“若非您说谢大人时男时女,依奴才这蠢脑子,如何能想得出来?毕竟……毕竟奴才所见的谢大人,一直都是男子。”


这话他其实没说全,应该说,他们主仆见到的谢大人,每次都是男子扮相。


如果说,当真谢欺程的胞妹曾经假扮过他面圣、参议朝政,那么,这便是欺君的大罪了。按律,当诛九族。


可是,这话他一介奴才可不敢说。


论不论罪,这说到底,还不是仅凭皇上一句话么?


他不敢再出声,而萧允灿则一遍遍地回想着过往跟“谢欺程”之间的种种。


难怪,她每次面圣时都离他这样远。


难怪,她总是莫名地畏惧他。


难怪,那个梦清晰得就像真实发生的一般。


……


曾经感觉的怪异之处,都随着这个秘密的揭开迎刃而解。


谢卿啊谢卿,你瞒得朕可真是好苦啊!


若是不好好治一治你的罪,那可还当真是对不住你呢!



圣元五年九月十八,立冬前夕。


这一天,整个谢府张灯结彩,府中众人皆在为明日大小姐的婚事做着最后准备。


清苑的丫环下人们都被管家叫去了,为的是就明日婚礼的各种事宜做着最后的嘱咐。


而身为婚礼的主角谢颜青,倒是落了清闲。


说是清闲,然而她的心情实在是好不到哪里去。


她其实是不想嫁人的。


嫁了人,就不如在家中那般自由了。


若是嫁的是自己喜欢的倒也罢了,若是不喜欢,那这此后漫长的一生该多么无聊啊。


纵使那沈公子貌比潘安、才胜李太白,但谢颜青深知,终究,她是绝无可能爱上他的。


怎么可能会爱上呢?



世间好男儿千千万万,却只得一个萧允灿。


想到萧允灿,谢颜青忍不住又拿出怀中的玉佩细细摩挲着。


这块玉佩由白玉制成,通体晶莹剔透,无一丝杂质。


上面雕刻的是一株兰花,冰叶碧根,淡雅大方。


犹记得,当初萧允灿将这个玉佩赏赐给她时,曾笑言:“谢卿在朕心中,便如同这兰花一般,有君子之姿,有傲视群芳之才。”


那时,她是怎么回应的?


谢颜青已经记不太清了。


左不过是恭谨地谢恩,然后战战兢兢,只盼着他早些让她退下罢了。


她曾经那么幸福,与他离得那般近。


却也是她自己不知珍惜,逐渐地将他推远。


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过的错付出代价,自谢颜青代兄赴考那一日起,她就知此后必定要担惊受怕,每日将性命系在腰带上。


但她万万没有想到,她付出的代价竟如此之大。


那是她的爱情。


是她也许此生唯一的心之所系。


她就这么缓缓地摩挲着那玉佩,想着以往的一幕幕,忽而哭,忽而笑。


没过多久,外头闹哄哄的声响便扰乱了她的回想。


隐约听见有人在哭,还有人在顾声说话,吵吵嚷嚷的。


谢颜青皱皱眉,将玉佩小心地收回怀中,而后推门出去。


动静是从清苑外头传来的,她循声前往,没多久,就在谢府的前院看到了闹哄哄的人群。


“爹、娘,”她奔至父母的身边,只见谢大学士满脸忧色,而谢夫人已经在掩帕泣哭,“发生何事了?”


“程儿被抓起来了。”


谢颜青闻言,脸色一变,急道:“哥哥可是朝廷命官,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,胆敢来谢府抓人?”


“是东厂的魏公公。”谢学士脸色灰败道。


谢颜青不由悚然一惊。


东厂,自太祖开朝以来,便是直接隶属于皇帝的存在。


抓贪官、惩污吏、查谋反,任何一件事,但凡是东厂插手,那么便是不死不休。


任何一个进了东厂的人,就算侥幸能出来,也是命去了大半,与废人无异了。


这下,谢颜青总算是明白事情的严重程度了。


眼见得府中下人一个个人心惶惶,她皱皱眉,跟管家谢康道:“先让大家都散了,让他们都不许背后妄议,各干自己的事去。”


谢康应了一声,忙去安排了。


谢颜青又喊绣春、兰馨道:“把老爷、夫人扶去书房。”


谢大学士此刻六神无主,自是全听女儿安排。


一时几人到了书房,谢颜青待谢夫人情绪稍微好些了,才问道:“东厂的人怎么会忽然来抓哥哥?他们可说了是因为何事?”


东厂虽为百官所惧,但是他们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皇权,平日做事素来秉公执法,从来不曾滥用职权的,今夜这却是怎么了?


谢学士刚喝了口茶顺气,听完女儿这话,顿时便唉声叹气。



等人走近了,她含笑问道:“公公有何事?”


“皇上刚刚传下口谕,宣大人御书房觐见。”小太监对着这个昔日皇帝最宠爱的臣子,端的是客气无比,说话语气含笑,带着十二分的小心翼翼。


听到是皇帝宣召,谢颜青不敢怠慢,忙道:“劳烦公公了,我们这便去吧。”


说着,便随着小太监的脚步,往内宫行去。


一路上,走过熟悉的宫道,她的心中微紧,但是面上依旧泰然自若,让人瞧不出分毫。


三年了……


一转眼,她代替哥哥参与科举,高中状元,而后入朝为官,已经近三年了。


从初时的忐忑,每一步的谨小慎微,但现在在宫中大方行走,天知道她经历了多少次的危险。


好在,哥哥的病已经快好了,再过不久,他就可以替她回朝了。


到那时,她就可以恢复本来的面目了。


是嫁人也好,是外出散心也罢,终究是不用再混迹于朝堂,每日担惊受怕了。


想到这里,她紧张的心情又放松了起来,步子也轻快了些。


小太监将她带到御书房,便站在门口,请她独自进去。


谢颜青理了理朝服,确认衣着发髻皆整齐后,这才推开门躬身进入。


殿内的光线明亮,点着熟悉的龙涎香,风吹来的时候,带动满室馨香。


“臣谢欺程参见皇上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

她跪下,低着头行礼。


“起来吧。”正前方的书岸后,传来皇帝萧允灿淡漠的声音,倨傲、清冷又凌然,一如他平日的为人。


以前在闺中时,谢颜青见过的男子皆是家人、家丁。


她的父亲谢章,是翰林院大学士,平日端肃严谨,而她的哥哥谢欺程,常年体弱多病,是温柔的男子。


但当今皇帝则不同,他时而温和怀慈,时而杀伐果断,时而不发一语,让人看不透所思所想。


尽管已经为官三年了,谢颜青每次见他,都还是本能地畏惧。


畏惧他至高无上的权利,畏惧他那双漠然的双眸,更畏惧他能透过层层官服,看透她女儿身的面目。


一旦被发现,不仅是她,就连她的父亲、兄长,全家数十口,都将全无存活的可能。


毕竟,欺君之罪,当诛九族。


“谢皇上。”


谢颜青起身后,听到对面传来沙沙的声音,知道他是在批阅奏折。


也不敢问他宣她来是所为何事,便只好一直站着,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。


她的脚很小,至少不似男子的脚,如今她身上这双官靴,是她的娘亲谢夫人亲自给她缝制的,外表看着大,但是里面塞了棉絮,穿起来十分舒适,完全不影响她走路。


想到娘亲,谢颜青忽而觉得有些腹饿了,早晨上朝早,又议了不少的时间,她清晨起来时吃不下东西,到现在一粒米也未进。


本来是准备下朝便去京城的明芳斋喝一碗酒酿,再买一笼虾饺带回府的,没想到却又被招来了。


她就这么神游着,却未发现书案后的皇帝已经不知何止停了笔,正在淡淡地盯着她。


在萧允灿眼中,眼前的臣子可以算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了。


满腹经纶、才气卓然,不论是史书,还是策论,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。


比之朝里的那些老臣,谢颜青很多的观点都更对他的胃口。


也因此在三年前谢颜青高中状元之后,萧允灿批阅奏折、起早各类诰敕时,便很喜欢招她随侍在侧。


但是过了一阵之后,朝中逐渐流言四起,都说为何当今的圣上一直无子嗣,原来是喜好男色,不然为何每日都跟一个小小的七品编修整日同处一室。


初时,萧允灿听到传言后一阵大怒,立马便颁布旨意,谁再妄传不实流言,立降三级,同时罚俸一年。


如此一来,果真十分管用,见天子动怒,流言一夜间戛然而止。


但又一段时日之后,萧允灿自己便先感觉不妥起来。


因为每每谢颜青在他面前说话、整理奏折之时,他总是忍不住盯着她看。


有一次忙到深夜,谢颜青支撑不住伏在案前睡着了,他还亲上了她的唇。


双唇相触的那一瞬间,萧允灿脑中轰然巨响。


他想起了大离王朝辉煌的数百年历史,想起了他过世的父皇对自己的殷殷教导。


他怎么可以……


他怎么能够……


对一个男子动心呢!


他这样置大离江山于何地?置天下百姓于何地?


自此之后,萧允灿再也未曾招过谢颜青单独议事,任由其在翰林院供职。


如此一来,他虽怅然若失,但是谢颜青却是松了一口气。


每日对着翰林院上万册古髻,比对着君心莫测的帝王要轻松多了。


两人各有心事,等到谢颜青感觉到萧允灿投递过来的视线时,已经是半刻钟之后了。


“皇上,”她慌忙躬身道:“微臣死罪。”



回皇上,”李茂全小心翼翼地道:“奴才问了慧儿,说是小主她昨夜没有睡好,染了风寒,又……”


“又什么?”萧允灿瞪他一眼。


“又似乎受了惊吓,今日一天都在房中说着一些胡话。”


萧允灿一滞。


一口气瞬间堵在胸口既上不去、又下不来。


真是冤孽!


后宫比她貌美、比她和顺的女人那么多,他怎么偏偏就对她神魂颠倒了?


就像是中了蛊,完全身不由己。


他忍不住叹口气,道:“让杜若今夜别回府了,在宫中随时候命,等晚些她睡了,朕去瞧瞧她。”


“是,奴才晓得了。”


说是晚上去,然而一想到谢颜青生着病,萧允灿一整日便什么事都干不进去。


奏折匆匆翻了几页,就被他搁下了。


又去了承光殿的院中练了一会儿剑,练完沐浴之后本想去榻上睡个午觉,可是怎么都睡不着,翻来覆去都想着谢颜青现下不知情况如何了,可好些了。


好不容易挨到了戌时,他早早地便去了玉露殿外殿徘徊。


等到亥时一至,里头刚传来谢颜青已经入眠的消息,他便急急地悄声走了进去。


她的寝宫,在她不知情的时候,他早已不知来过多少回了,可从来没有如今夜这般急切过。


匆匆走到床前,掀开纱帐,只见谢颜青穿着一袭淡青色的寝衣,闭目躺在锦被中,小脸苍白,明明个字不矮,然而在被褥的拥簇下看上去小小的一团,瞧着可怜极了!


萧允灿一下子心抽了抽。


他不禁有些懊悔。


懊悔昨夜不知轻重,怕是伤着她了。


最初她入宫那夜,他之所以假扮刺客占有了她,一是想重温令他日思夜想的暖玉温香,二是也想借机罚罚她,让她也尝一下被人欺瞒的感觉。


本来想着就那一次,让她害怕几日也就是了。然而第二日在御书房,当她为了救谢欺程而不惜勾引讨好他的时候,不知为何,他再一次忍不住对她发了火。


他难过于自己在她心目中全然无地位,比不过谢欺程、比不过谢府,甚至,他不愿承认的是,也许他还比不过一个沈彬。


他不知道她对他有几分真心。


也许,如果他不是皇帝,没有手握谢欺程和谢府的筹码,她这辈子都不会看他一眼?


越是这般想,萧允灿便越郁结。


他知道自己这样极幼稚,就像一个孩童一般。


可是,他没有法子。


二十三年来,他初次尝情之一味,便这般坎坷、艰难。


难到他开始怀疑自己。


这几日来虽说她每次去求见都被他派人拦了下来,可是,他又何曾好受?


只要她在殿外一刻,他就什么都干不下去。


昨夜,他终于又忍不住,想她想疯了,便再次假扮刺客来见她。


他宁愿她把他当作另外的人,也不愿看到她为了救兄长在他身下曲意承欢,那比杀了他还要令他难受。


因为不想蒙住她的眼睛,所以他易了容,又给她下了药,免得她太疼。


却没想到,她还是因此病倒了。


萧允灿一边懊悔着,一边痴痴地瞧着她。


因驸马出身平民,在世时曾感叹过沁梅园如斯美景,却不曾为文人墨客、爱花之人所见,深以为感,故而凌香公主便在每年梅花盛开之期,举办赏花大会,京中上至王孙公侯,下至贩夫走卒,皆可入园免费赏花品茗。


谢颜青上一回来沁梅园,尚且年幼。


之后,由于假扮哥哥入朝为官,便不敢来这人多的地方,生恐遇上熟人,露了破绽。是以,已经有些年不曾来了。


今日一至,才发现几年过去,赏花大会已经演变成了冬日的上巳节。


只见来来往往的行人男女,每一个都是盛装打扮,仪态风流。


有的于花下设坐席,斗草、写诗、赏花,有的则是在流水凉亭边烹茶队吟、传话令、观歌舞。


好一派风雅之态? 


只有盛世,才能得见如此盛景。


瞧着瞧着,谢颜青不禁因宫中的那人,而生出丝丝自豪来?


她爱的人,用他的勤政,换来了百姓的安乐。


“小姐,那是什么花?可真好看。”两人正一路行着,兰馨忽然指着一株梅花问她。


谢颜青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,只见不远处围栏中的一株梅花,一颗树上居然开了两种颜色的花,一白一粉,娇艳婀娜,花瓣上还有红色斑点,十分特别。


谢颜青也是喜花草之人,不过这种梅花先前却是从未见过,闻得丫环问,她仔细地瞧了片刻,方摇摇头道:“我也不认得。”


“哦。”兰馨的语气略有些遗憾。


谢颜青也觉得有些可惜,正欲瞧瞧树干上是否有标着花名的木牌,却听身后一道温和的声音道:“此乃洒金梅,又名跳枝梅,因一株树上常出现两种花色而着称。”


谢颜青主仆闻言,皆一同转过身去。


只见一个身着淡青长袍的俊美男子正立在身后,手拿一把折扇,嘴角含笑。


“翩翩公子,温润如玉。”


这是谢颜青看到他之后,脑中首先想到的形容。



大离王朝的圣元五年八月十五。




这天,是个极好的天气,天空湛蓝,阳光和煦,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。




因为是中秋,宫里特地给各位大臣放了假,准许今日不用当值,可以回家团聚。




刚退了朝,谢颜青正准备随着众人一同出宫回府,还未抵达宫门口,就被小太监唤住了。




“谢大人请留步。”




谢颜青抬眸瞧过去,认出是太监总管李茂全的徒弟,于是忙停下脚步,负手立在门口。




等人走近了,她含笑问道:“公公有何事?”




“皇上刚刚传下口谕,宣大人御书房觐见。”小太监对着这个昔日皇帝最宠爱的臣子,端的是客气无比,说话语气含笑,带着十二分的小心翼翼。




听到是皇帝宣召,谢颜青不敢怠慢,忙道:“劳烦公公了,我们这便去吧。”




说着,便随着小太监的脚步,往内宫行去。




一路上,走过熟悉的宫道,她的心中微紧,但是面上依旧泰然自若,让人瞧不出分毫。




三年了……




一转眼,她代替哥哥参与科举,高中状元,而后入朝为官,已经近三年了。




从初时的忐忑,每一步的谨小慎微,但现在在宫中大方行走,天知道她经历了多少次的危险。




好在,哥哥的病已经快好了,再过不久,他就可以替她回朝了。




到那时,她就可以恢复本来的面目了。




是嫁人也好,是外出散心也罢,终究是不用再混迹于朝堂,每日担惊受怕了。




想到这里,她紧张的心情又放松了起来,步子也轻快了些。




小太监将她带到御书房,便站在门口,请她独自进去。




谢颜青理了理朝服,确认衣着发髻皆整齐后,这才推开门躬身进入。




殿内的光线明亮,点着熟悉的龙涎香,风吹来的时候,带动满室馨香。




“臣谢欺程参见皇上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



她跪下,低着头行礼。




“起来吧。”正前方的书岸后,传来皇帝萧允灿淡漠的声音,倨傲、清冷又凌然,一如他平日的为人。




以前在闺中时,谢颜青见过的男子皆是家人、家丁。




她的父亲谢章,是翰林院大学士,平日端肃严谨,而她的哥哥谢欺程,常年体弱多病,是温柔的男子。




但当今皇帝则不同,他时而温和怀慈,时而杀伐果断,时而不发一语,让人看不透所思所想。




尽管已经为官三年了,谢颜青每次见他,都还是本能地畏惧。




畏惧他至高无上的权利,畏惧他那双漠然的双眸,更畏惧他能透过层层官服,看透她女儿身的面目。




一旦被发现,不仅是她,就连她的父亲、兄长,全家数十口,都将全无存活的可能。




毕竟,欺君之罪,当诛九族。




“谢皇上。”




谢颜青起身后,听到对面传来沙沙的声音,知道他是在批阅奏折。




也不敢问他宣她来是所为何事,便只好一直站着,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。




她的脚很小,至少不似男子的脚,如今她身上这双官靴,是她的娘亲谢夫人亲自给她缝制的,外表看着大,但是里面塞了棉絮,穿起来十分舒适,完全不影响她走路。




想到娘亲,谢颜青忽而觉得有些腹饿了,早晨上朝早,又议了不少的时间,她清晨起来时吃不下东西,到现在一粒米也未进。




本来是准备下朝便去京城的明芳斋喝一碗酒酿,再买一笼虾饺带回府的,没想到却又被招来了。




她就这么神游着,却未发现书案后的皇帝已经不知何止停了笔,正在淡淡地盯着她。




在萧允灿眼中,眼前的臣子可以算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了。




满腹经纶、才气卓然,不论是史书,还是策论,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。




比之朝里的那些老臣,谢颜青很多的观点都更对他的胃口。




也因此在三年前谢颜青高中状元之后,萧允灿批阅奏折、起早各类诰敕时,便很喜欢招她随侍在侧。




但是过了一阵之后,朝中逐渐流言四起,都说为何当今的圣上一直无子嗣,原来是喜好男色,不然为何每日都跟一个小小的七品编修整日同处一室。




初时,萧允灿听到传言后一阵大怒,立马便颁布旨意,谁再妄传不实流言,立降三级,同时罚俸一年。




如此一来,果真十分管用,见天子动怒,流言一夜间戛然而止。




但又一段时日之后,萧允灿自己便先感觉不妥起来。




因为每每谢颜青在他面前说话、整理奏折之时,他总是忍不住盯着她看。




有一次忙到深夜,谢颜青支撑不住伏在案前睡着了,他还亲上了她的唇。




双唇相触的那一瞬间,萧允灿脑中轰然巨响。




他想起了大离王朝辉煌的数百年历史,想起了他过世的父皇对自己的殷殷教导。




他怎么可以……




他怎么能够……




对一个男子动心呢!




他这样置大离江山于何地?置天下百姓于何地?




自此之后,萧允灿再也未曾招过谢颜青单独议事,任由其在翰林院供职。




如此一来,他虽怅然若失,但是谢颜青却是松了一口气。




每日对着翰林院上万册古髻,比对着君心莫测的帝王要轻松多了。




两人各有心事,等到谢颜青感觉到萧允灿投递过来的视线时,已经是半刻钟之后了。




“皇上,”她慌忙躬身道:“微臣死罪。”




“哦?”萧允灿不动声色地看着她,淡淡道:“谢卿何罪之有?”




谢卿……




谢颜青每次听到他这样唤她,便是一阵心惊肉跳。




如果是谢大人、谢欺程也就罢了,她会谨记自己现在扮演的是哥哥。




可是谢卿的话,因与她名字前两个字同音,便让她总是会忘却了自己身处何地,自己现在代表的是谁。




“微臣方才一时出神了,在皇上面前,此乃大不敬之罪。”她低着头道。




从当初大半年的随侍君侧,到后来每日早朝站在队伍最末,谢颜青也自认有几分了解他的性情了。




当今天子是明君,错了便是错了,坦然承认即可。




只要不是大事,通常都会被宽待。




而若是想试图欺瞒,那换来的将是更大的后果。




果然,她说完这句话,萧允灿便笑了。




“谢卿必是在忧心国事吧?朕又怎会怪卿?”




谢颜青听闻此言,背上冷汗涔涔,若当真是心忧国事也就罢了,但偏偏她不是。




但是此时此景,她也只能顺着话应了,“微臣谢皇上体恤。”



杜若领命,请谢欺程坐于桌边,伸指给他认真把起脉来。




谢章在一旁瞧着,简直心惊肉跳。




他忍不住看一眼薛紫苏,在接触到对方投来的安抚的眼神后,才稍稍缓和了些。




片刻后,杜若松开谢欺程的手,走至萧允灿面前躬身回话道:“回皇上,谢大人的确顽疾缠身,不过从脉象上看,他的病症诊疗得当,不出几日,应当便大好了。”




他话落,谢氏父子及薛紫苏均不约而同松了口气。




听见谢欺程无大恙,萧允灿也甚为高兴。




不过看着这满屋成堆的人,他感觉实在是说话不便。




于是挥手道:“你们且去外边候着吧,朕再跟谢卿说点事。”




“是。”众人于是均躬身退出。




绕过屏风走至外堂,还没出清苑,忽听门外廊上一人笑道:“哥哥,我换好了,你快瞧瞧。”




是一道极为悦耳动听的声音。




然而,听见声音的人,却同时脸色大变。




“胡闹!”谢章当先一步冲出门外,朝穿着一身绿衣的谢颜青怒斥道:“你哥哥正病着,你怎地还来此处扰他?”




“爹?”谢颜青尚未明白发生了何事,她几年未着女装了,正十分高兴,见着谢大学士,忍不住提起裙裾微微转了一个圈,而后笑道:“这是哥哥送给我的,好看么?”




自然是好看的。




可是,现在哪里是能说这个的时候?




谢章心中着急,对着女儿也没什么好脸色。




他脸色骤沉,厉声道:“为父方才说的话你没听见么?快回去!”




“爹,您怎么了?”谢颜青不明所以地看着他。




恰在此时,李茂全听了片刻,也走了出来。




他想着他们父女吵架便吵架,但是影响了皇上和谢大人谈心便不好了。




正想着劝他们换个地方,然而一看到谢颜青的脸,便一下子把要说的话都忘在了脑后。




“这……”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身女装的谢颜青,“谢……谢大人?”




他说完,又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,想说明明青天白日的,怎么倒像见鬼了?




这边,谢颜青的震惊不比他小。




看到李茂全的一瞬间,她立马便明白了爹爹为何对她如此疾言厉色。




她下意识地便要脱出喊一句“李公公”,然后话到唇边,她迅速地反应了过来,忙朝李茂全行了个敛衽礼,而后朝谢章撒娇道:“爹,原来是有客人来了,您怎么不早说?那女儿这便先回房了。”




说着,也等不及谢章答应了,便忙带着丫环兰馨逃也似地往外跑。




等到女儿一走,谢章忙朝李茂全笑道:“叫公公见笑了,这是谢某的女儿,跟犬子乃是龙凤胎,她一直足不出户地在家里,被我夫人宠得没上没下惯了,刚刚冲撞了公公,您别见怪。”




谢章这么一说,李茂全才明白过来。




“哦,龙凤胎啊?难怪这般像!”




说完,他又笑道:“谢大人,您可真是好福气啊。”




“是。”谢章强笑着回应。




却说外头闹出了这一番的动静,但是里面倒是十分安静。




萧允灿离了椅子,踱步在房中走了一圈儿,而后朝谢欺程笑道:“谢卿,你这屋子布置得倒甚是雅致。”




谢欺程此刻其实心中紧张极了,虽然谢章与谢颜青都在他面前说了皇帝的性情、喜好,但是他还是不敢说话、不敢动作,怕有丝毫的出错。




此刻听见萧允灿的话,他忙道:“多谢皇上夸赞。”




萧允灿总感觉今日谢欺程在他跟前比往日多了一份疏离感,他想了想,以为他还在为那日的事情生气,于是道:“朕那日的话,爱卿千万莫放在心上。”




那日的话?




这话听得谢欺程云里雾里。




按理说朝中发生了任何事,妹妹都是一五一十讲给了他听的。




怎么此刻他却不懂皇帝的意思呢?




还不待他想明白,只见萧允灿轻轻抚着窗前的一盆兰草,淡笑道:“君子不强人所难,爱卿既不愿,朕今后自会断了念想。”




说完,他又看一眼垂手站在那里的谢欺程,想从他面上看出一丝一毫的难过。




但他失望了。




听完他的话,谢欺程只是微微有些疑惑,但是很快便露出更加恭敬的表情,低头恭声道:“微臣遵旨。”




一下子索然无味,萧允灿淡淡道:“爱卿好生歇着吧,盼早归朝堂。”




“臣恭送皇上,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谢欺程忙跪下磕头拜送。




萧允灿出了清苑,谢章自是各种挽留,想请他在府中用膳。




然而他此刻委实情绪不佳,挂在心上的人谨守着君臣之礼,对他没有丝毫的意思,他是有苦难言,又不能为外人道,却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?自然是直接推拒了。




直到送他出了府门,谢章这才收了一直的强颜欢笑,忙令下人将府门紧闭,而后匆匆走至谢欺程的清苑。




到了那里,人都聚齐了。




除了谢欺程,还有谢夫人、谢颜青。




“程儿,刚才没露馅吧?”谢章问道。




谢欺程摇摇头。




“爹,皇上怎么忽然来了?”谢颜青问。




“哎,我也不知他怎么忽然来了兴致。”




谢章说完,总觉得哪里不对。




于是盯着女儿,沉声道:“卿儿,你老实跟为父说,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?”




本朝皇帝是明君,的确曾探望过病重的臣子。




但那臣子是三朝元老,七十多岁的人了。




而谢颜青假扮的谢欺程,不过是小小的六品翰林院侍读。




怎么想都是说不过去的。




谢章话落,谢欺程也看着妹妹,神色凝重地道:“卿儿,方才皇上跟我说,‘君子不强人所难,爱卿既不愿,朕今后自会断了念想。’他这话,你可知是何意?”




宛如一滴水溅入了滚烫的油锅,谢欺程这句话一说完,谢章和谢夫人瞬间更加吃惊起来。




“卿儿,”谢夫人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,惊慌中眸中已经带了泪,她颤声道:“皇上……皇上已经发现你的身份了?”




“娘,不是的。”




没想到她苦苦藏着的隐秘,没想到还是被家人知晓了。




谢颜青尴尬地道:“皇上以为女儿是男子,对我……对我有龙阳之好。”




房内一下子静了一瞬。




很快,谢欺程便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。



网友评论

发表评论

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