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占棠昨日看了遗书,知道遗书的书写时间,是在他爹出征的前一日。
陆骁继续说:“那一日,他可能已经感觉到了自己此行凶多吉少,才会留下这份遗书。
你爹是战神,对付外敌,从未胆怯过,能让他感觉到危险的,可能不仅仅是外敌。”
其实陆骁这些日子也一直在回忆那透胸一箭。
想得多了,也就逐渐开始明白了,那一箭,来自身后,不大可能是来自于敌军。
虽然他仍然不相信这一箭是连倾城射的,一是基于他对连倾城几十年的了解,另一方面,也是因为推算连倾城没有那个时间。
那么射这一箭的人,就混在他的军中。
是自己人,是他的政敌,也可能是……
陆占棠并不笨,陆骁如此说,陆占棠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他爹的死,可能另有隐情。
他原本撅起的嘴唇慢慢放平,双目中透着疑惑,抬头望向嫡母。
陆骁点头,脸上堆满了慈爱忽悠道:“孩子,你爹这是为了保护你啊!
你看看你二哥,如今生死不明,你看看你四弟,如今还在甘州啃沙子,想要安然返家,怕都困难……
再看看你,高床软枕,还有闲心在这赖床。
你可知,你的这份安逸,都是他们用命用血换来的?
你觉得自己还有资格责怪汝父偏心吗?”
陆占棠脑子有点乱了。
他想想如今二哥与四弟的处境,确实是危险。
搞不好真的已经是一死一生,生的那个也陷在西北,没了音讯。
自己确实还在府里享福……
羞愧感油然而生,但陆占棠又觉得有哪点不对,他质问道:“但父亲还是没有将我当作子嗣血脉。”
陆骁手上的柳枝“啪”的一声敲打在陆占棠头上,骂道:“榆木脑袋,你想想,若是你二哥和四弟,都遭遇了不测,那说明这个爵位有毒,你还要继承来做什么?
还不如还出去,换个衣食无忧!
你活着,至少可以给陆家留条血脉不是?”
陆占棠闻言,如醍醐灌顶,恍然大悟。
对呀,继承爵位的顺序,肯定是二哥四弟在前,他与大哥在后,这是礼法。
但若二哥四弟都出了事,就说明有人不希望他们继承爵位。
这爵位就不再是香饽饽,而是要命的毒药。
那种情况,自保才是上策。
他爹为了保全他们,宁肯将爵位还回去,这是大智慧,不是偏心!
陆占棠想通了(被忽悠通了),麻溜的从地上站了起来,膝盖微屈,双拳收腰,就要开始站桩。
陆骁捂眼,啐道:“逆子,快去把裤子穿上再来!”
午后,便收到当今圣上病了罢朝一日的消息。
翌日清早,《起复诏》和赐爵的诏书一起来了,传旨的太监依然是李福全。
但这一次,李福全一进门,就让在前厅摆了香案,宣读圣旨。
圣旨的内容很简单,念先一等忠烈镇国公陆骁一生功勋,陛下特恩准按其遗愿,允其嫡出次子陆相宜继承爵位。
然因陆相宜为父扶灵途中,遭遇不测,至今生死不明,特宽限半年之期举行授爵礼。
陆骁领着家人叩首谢恩。
李福全又宣读了起复诏。
陆本初由从五品的车驾清吏司,升职为了正五品的兵部郎中,仍然主管驾部,三日后就需要回兵部履职。
陆骁给袖雪使眼色,袖雪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封,塞给了李福全。
李福全偷偷的捏了捏,知道里面是银票,脸上笑开了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