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渊已卸任太傅,不曾见过他执戒尺立在太学殿前的模样,一身紫袍遗世独立,眉目宛若寒冰。
更未曾目睹凌渊注视我的眼神,才会如此言说——那双深邃的黑眸,好似要将我拆吞入腹。
我看不懂,却依然心惊。
“请驸马掀盖头。”
贴身婢女琴心的声音穿透红绡,秤杆挑起盖头的刹那,我下意识往后缩,金丝楠木床柱抵得脑袋生疼。
一袭喜服衬得凌渊眉眼如墨,越发俊逸,神情虽说清冷不改,眼尾被烛火染上薄红,倒显出几分活人气。
他掌心的合卺酒递到我唇边,我刻意避开那灼人的目光,只得垂眸盯着他腰间玉佩上的并蒂莲纹。
然后赶紧对琴心使了使眼色。
“公主殿下今日身体不适,请驸马……臣略通医理,自请照顾殿下。”
凌渊忽然截断琴心的话头,语气不容置疑。
我心头猛地一跳,等等,这戏码怎么唱反了?
按常理,此刻该是他识趣告退才对。
怎么三言两语间,反倒成了琴心躬身退出?
帷帐轻晃,转眼间屋内竟只剩我与他二人。
这……这跟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!
朱漆门扉轻响,最后一缕月光被掐灭在门缝里。
我不自觉往后挪了又挪。
“躲什么?
难道期待臣做什么?”
凌渊上前攥着我袖口金线密绣的鸾鸟,仿佛要将那振翅欲飞的鸟儿揉碎在掌中。
“首辅大人你又僭越了。”
我猛地从他手中抽出衣袖,瞬间失去平衡,后背陷入锦褥时,眼前忽地天旋地转。
他伸手将我拉入怀中,紧贴我耳垂呢喃:“臣花了十五年才爬到这个位置,可不是为听殿下说僭越。”
为何他的声音明明近在咫尺,我却始终听不真切。
凌渊掐着我腰肢的手骤然松开,转而扣住我冷汗涔涔的额头。
他掌心凉意让我不自觉地蹭了蹭,旋即惊觉失态,咬唇别过脸去。
“……发烧了?”
这声迟疑的询问与他平日的冷厉截然不同。
金钿委地,云鬓散乱,此刻的我狼狈得不像那个曾经折辱他的骄纵公主。
意识沉沦的刹那,他失措的表情在眼前一闪即逝。
他分明该是愉悦的。
定是我看错了。
3我梦见太极殿在烧。
朱红的廊柱在烈焰中坍塌,热浪扭曲了空气。
浓烟中一道颀长身影踏着满地狼藉缓缓转身,手中提着的头颅仍在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