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纪青梧赵明琰的其他类型小说《腰软娇娇超好孕,被绝嗣暴君逼嫁纪青梧赵明琰全文》,由网络作家“东喜南北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纪长彦拦在马车前,车夫也不敢轻易动作。周围看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。纪长彦不依不饶地道:“何事这么急?连陪殿下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?”她三哥莫不是个傻的?!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,要她陪着永王聊天,当她是什么轻贱的女子么。纪青梧忍了又忍,压住自己的脾气,才开口道:“我要去忠勇侯府,大姐姐和姐夫还在等着我。”纪长彦一听是她要去忠勇侯府,要她陪着他们去茶楼喝一杯的话,就没能说出口,偷觑了永王一眼,在等着他拿主意。忠勇侯府,论品阶自然是比不过永王这个亲王。但忠勇侯夫人可是皇帝的亲姨母,世子陆倦是皇帝的表弟,现今在朝堂之上深受宠信。永王面色变了变,半含威胁半含劝诱道:“既是有事,本王就不请五表妹喝茶了,下次表妹可不要再拒绝了。”帘子里边的人一声未吭...
《腰软娇娇超好孕,被绝嗣暴君逼嫁纪青梧赵明琰全文》精彩片段
纪长彦拦在马车前,车夫也不敢轻易动作。
周围看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。
纪长彦不依不饶地道:“何事这么急?连陪殿下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?”
她三哥莫不是个傻的?!
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,要她陪着永王聊天,当她是什么轻贱的女子么。
纪青梧忍了又忍,压住自己的脾气,才开口道:“我要去忠勇侯府,大姐姐和姐夫还在等着我。”
纪长彦一听是她要去忠勇侯府,要她陪着他们去茶楼喝一杯的话,就没能说出口,偷觑了永王一眼,在等着他拿主意。
忠勇侯府,论品阶自然是比不过永王这个亲王。
但忠勇侯夫人可是皇帝的亲姨母,世子陆倦是皇帝的表弟,现今在朝堂之上深受宠信。
永王面色变了变,半含威胁半含劝诱道:“既是有事,本王就不请五表妹喝茶了,下次表妹可不要再拒绝了。”
帘子里边的人一声未吭。
方才,纪青梧是故意把大姐夫也说了出口,因她昨日听乔氏说了几句,大姐夫陆倦与当今圣上一同长大,情谊比起亲兄弟还要来得深厚,就连永王也要差上三分。
纪家把嫡长女嫁过去,其实也是想借着姻亲,稳固纪家和太后的地位。
等纪青梧的马车到了忠勇侯府,已经有小厮和丫鬟等在门口。
小厮带着车夫去找地方安顿,丫鬟恭敬地福了福身子:“五小姐,夫人一早就起了,就等着您过来,您跟着我来。”
纪青梧笑着点头。
一进院,正中一条青灰的砖石路直指着厅堂,分为东园和西园。
“夫人在东园的宁华堂。”
纪青梧跟着丫鬟一路走,侯府的院子比起纪家,大的不是一点半点,景致也是说不出的高雅有意趣。
路上碰上一个身材略显臃肿,衣饰华丽的妇人,她未语先笑:“芯儿,这位就是三弟妹家的妹子吧?”
“二夫人,正是五小姐,我家夫人正等着呢。”
纪青梧也微笑颔首,原来这位就是大姐口里说的二嫂冯双。
冯双热情地邀约道:“妹妹真是个美人啊,我就喜欢和年轻漂亮的姑娘待在一处,你若有空,也来我院子坐坐。”
两人就这么客气地擦身而过。
等纪青梧和芯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,二夫人冯双立马收了笑,语气嘲讽地道:“脸长得跟她那个姐姐一个样,就会勾人,小小年纪就不知道和什么人生了孩子,这么个残花败柳也敢来侯府做客。”
和方才笑脸迎人的做派完全不同。
身边的婢女赶紧提醒着:“二夫人,这还是在外边。”
冯双撇了她一眼,道:“你找个人去打听打听,看看她来府中是干什么来的。”
到了长姐的宁华堂,纪青梧走得额间都开始冒了汗。
今日这裙子虽美,但不能迈大步,她只能小步小步地倒腾。
但落在侯府人眼中,月白的外裙在行动间,像朵柔软的云飘在脚边,淡蓝色莲花帛带也随着飞舞,好个飘飘欲仙的女子。
纪青容隔着轩窗就望见她了。
等五妹进来就打趣道:“不知道的,还以为我院子来了个神仙妃子。”
进屋后,纪青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,用手扇着风。
“大姐姐,我倒是希望自己是个神仙,可以直接飞进来,侯府这么大,我走了这么久,估摸着得有几里地了。”
纪青容被她这副娇憨的模样逗笑,吩咐道:“芯儿,给五小姐看茶,就泡新得的那雪茉清茶来。”
看纪青梧的脸红扑扑的,纪青容又着人拿出一条新熏的帕子,给她擦汗。
纪青梧仰着脸,享受着长姐温柔的侍候。
“五妹妹,午膳你想吃什么,我让厨房早些准备,我们今日就在宁华堂用膳。”
纪青梧却摇摇头:“大姐姐,侯府平时应该都要去老夫人那里一块用的吧,人多在一块儿吃,更热闹。”
纪青容知道,自家妹妹是体贴她如今的处境艰难,不想让她在老夫人那处失了体面。
芯儿给纪青梧倒了杯茶,纪青梧确实渴了,端起来啜了一口:“果然是好茶。”
入口清甜,一点涩味都没有。
纪青容笑着道:“在自己院子用顿饭还是无碍的,我还没那么不中用。”
见长姐不像是逞强的样子,纪青梧当然乐得如此,一堆人用饭都是规矩,能不能吃饱饭都不好说。
她对着纪青容眨了眨眼。
今日来这里的正事儿还没办呢。
“好了,你们都退下吧。”屋里只留下了芯儿在旁边侍候。
芯儿从带着联三橱的白酸枝木纹柜子拿出一个牛皮纸包,小心地递给纪青梧。
她打开后,见里边的避子丸还有十来颗,她拿起一颗在鼻尖嗅了嗅。
“芯儿,麻烦给我一碗白水。”
等白水到了,纪青梧把那丸子放到水中化开,看着里边的碎渣,还有变得黑黄的水,思考了片刻。
又开始用银簪子搅动。
纪青容怕打扰了她,但还是忍不住出声问:“五妹,这药丸子可有问题?”
纪青梧抬起头,眉头紧皱,神情不太好。
她定定地道:“避子丸没问题。”
得知是否定的答案,纪青容松了口气。
昨晚她一直忐忑,若真是药丸的问题,她这一辈子都要活在悔恨之中。
然而,纪青梧却凝重地道:“大姐姐,没问题,才是最大的问题。”
她们本以为是这避子丸,导致身体根基受损,才会不孕,可排除了这个,那到底是因为什么?
没找到原因,才是最危险的。
纪青容也明白过来,心里变得更难受,难道是她命中注定没有子嗣?
纪青梧昨日摸了脉,她可以断定,大姐必然是用了药,且还是药性霸道的虎狼之药,才会损伤了身体根基。
她试探着问:“这几年,你可还生了什么病,吃过什么别的药?”
纪青容回想着,慢慢地摇了摇头。
芯儿也道:“我们夫人这些年一直没生过大病,小伤寒是有的,但喝点儿滋补的汤就会好,都没有到用药的程度。”
这就奇了怪了。
纪青梧穿越到此处,只是魂穿。
她借的是一位官家小姐的身体,很巧的是,那位小姐也姓纪,和她相貌相同,但这位纪小姐幼年走失,后被山中的老郎中收养。
若来的人,是纪家人......
纪青梧心口直跳。
她这个人,若说非要有什么长处,那就是越怕什么,就来什么。女子的第六感,在她身上准的出奇。
就好比说,那夜她把男人绑在床上,虽只成事一回。但当她腰腿酸软地从军帐中走出时,她就知道,孩子一定会怀上。
纪青梧停下手中的动作,看向门口。
医馆大门处为了防风沙和蚊虫,她特地悬挂了一道白色纱帘。
来人伸手拂开帘子,黑色的官靴率先迈进堂屋内,是个身量高挑,侧脸清俊的年轻男人。
那妇人等在门口处,见他进来,恭敬地唤道:“大人。”
纪长霖微微点头。
“不出大人所料,这位五大夫是个能人,我的病症是胎带的不足,和临安城内的神医乐喜诊断的一模一样。”
打眼一看,纪青梧就知道眼前这位大人是个青年才俊,他长相周正,身上的气质也极为清正。
纪长霖先拱手施了一礼:“五大夫,鄙人姓纪,这次来南楚办事途经此地,听当地人对您的医术赞叹有加,便想请您为家中亲人诊治一番。”
纪青梧心内忐忑,但面上还算镇定。
她看了一眼那妇人装扮的女子,故意冷淡地道:“既是如此,大人何必试探,只是南楚和临安城相距万里,路途遥远,我这个人最不愿折腾。”
他再细细从上到下看了看纪青梧,这个女大夫虽貌不惊人,但气质温软,尤其是那把娇柔的嗓子,还有素锦衣裳下遮不住的婀娜腰身。
只不过,她此时手指搅紧,一看就是心事重重的模样,像是藏了不少秘密。
纪长霖心下生疑,接着道:“五大夫,南楚毕竟是蛮荒之地,刚听你口音,应该也是临安人,现下新帝已登基三载,临安城百姓皆生活安乐,何不就此回到故里。”
大梁国国君荒淫无道,在她穿越而来时就是倾颓之势。
现在,入主临安城的是北黎新帝。
这消息,纪青梧没有刻意关注,但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位新帝如何英勇无双。
率八都兵渡江,偷袭敌军,在敌营斩杀首领,又是如何雷霆手段处置了乱臣和余孽。
纪长霖见她正在思考,继续鼓动道:“凭借你的这手医术,在临安立足营生定然没有问题,如若需要帮忙的地方,纪家铺面多,可低价租给你,也可派人手帮你打点一二。”
开口就要给她送这么大的好处。
到底纪家是谁不孕?
纪青梧捏着自己的小指,语气柔软地道:“纪大人,也许人人都爱都城的繁华,可我就愿意在边陲小镇的独特风光。”
纪长霖挑起眉,走到她对面处坐下。
他早就不动声色地将这间医馆打量了个彻底,他看到桌角处摆放着一本画册,那是专门给幼童启蒙的读物。
这大夫家中应是有三四岁的幼童。
他询问道:“哦?你孩儿的前程,你也不管不顾了吗?”
纪青梧颜面一僵,他竟然看出了自己有孩子。
但此刻女儿并未待在她的医馆。
她初来此地,忙于生计,便寻了一个靠得住的人家。
白日里,把宝贝闺女啾啾送去寄养,她在医馆忙碌,晚上再接回来与她同住。
纪长霖随手拿起桌上的那本画册,翻了几页,悠悠道:“父母之爱子,则为之计深远,小小画册不足以做启蒙之书,还是要请个正经师傅才是。”
纪青梧喉咙发干,她舔了舔唇,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。
如果要说在南楚有什么不好之处,那就是她的啾啾已经四岁,正是需要送去学堂开蒙的年纪。
只是,此地的百姓先要顾着活命吃饱饭,孩子的教养问题,自然要落在后边。
纪青梧一直希望给啾啾寻一个好夫子,至少让她懂得更多安身立命的道理。
纪长霖见她神色松动,接着道:“纪某猜测,夫人的幼子应正是需要引导读书的年纪,不如和我们一同返还临安城,也好和家人团聚。”
乍一听“家人”二字。
纪青梧脑子不知怎的,先冒出那个男人的脸来。
她使劲儿晃了晃头,抬眼就见纪长霖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。
纪青梧的额头忍不住冒汗,她拿起桌上的麻布擦了擦额头,露出白的晃眼的手腕。
纪长霖看着那麻布上染上了一片棕色,他凑近了少许,弯了弯唇道:“五大夫,为何不敢以真容示人?”
这人是狐狸转世成精了吧!
纪青梧的秘密,一个一个在他面前瓦解。
她眼中带着恼意:“大人,民妇就是喜爱此妆容打扮,难不成还犯法了吗?”
“自然不犯法。”
两国边境的镇上,多的是逃荒来的人,因此,也多半是流民。
纪长霖一转温和的语气,严肃道:“但是,你和孩子可有户口文书?在此地居住是否合法?没有文书的人,要被驱逐出边境,还要受黥刑。”
黥刑就是要在裸露的皮肤刻字,这如何使得。
这是在威胁她了!
纪青梧人瞧着柔柔弱弱,那是没有惹到她。
她猛地拍了下桌子。
那四四方方的檀木桌子,应力而散,木头碎屑在空中飞舞。
没想到她的力气如此之大,竟能单手震碎木桌,纪长霖惊讶地后退几步。
原先看病的妇人灵活地挡在他身前,看样子是他的护卫,斥责道:“大胆刁妇,竟敢对北黎的使臣不敬!”
纪青梧冷哼一声,他的身份是北黎使臣,怪不得能言善道,心细如发。
她瞪着面前的两人,一丝害怕也无。
这些年,她每每治好了病患,就会去系统兑换技能,她换的大都是防身技,单凭力气,他们二人加在一起,也是比不过她的。
正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。
门帘子后边钻出一个小人儿。
年纪看样子有三四岁,步伐却走得极为稳当。
小姑娘小脸肉嘟嘟的,是个天生的笑脸,手里捧着什么东西,迈着小短腿,直接往纪青梧的方向奔来。
纪青梧拼命给女儿使眼色。
“阿娘!”
只听一声极为响亮的呼唤。
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崽。
太后没想到开了头,差点儿止不住,卫妃那个狐媚的跳完剑舞,把自家侄女儿都比了下去。
她道:“今日的献艺就到这里吧。”
李渝宗看了一眼武肃帝的脸色,体察圣意是他的职责所在。
他陪着笑脸说:“太后娘娘,您还有个侄女儿没有献艺呢。”
纪青梧饮了一杯果子酒,又拿起一块芙蓉糕,举在唇边,正想要咬下,就听到乔氏轻咳一声。
殿中的视线集中到了她身上,她只能悻悻地放下了糕点,舔了舔唇。
太后一看到她这样子,就觉得烦心。
别人家的小姐都是争前恐后地主动出来献艺,偏她在那左一杯小酒,右一块酥酪,惬意得很,真当来宫内宴饮了。
“天也不早了,哀家乏了。”
坐在宗室席面的永王,入席后就频频看向纪青梧的方向,他抚掌笑道:“母后,就让五表妹也登场吧,不耽误多少时间。”
纪青媛知道乔氏给纪青梧请了教习学六艺的事情,她起初也派人去盯着,后来得到了消息,这个五妹就是舞艺不会,音律不通的草包。
她刚才比舞落了卫妃一成,便也想找人衬托自己。
纪青媛也笑着道:“太后娘娘,五妹妹前阵子在家苦练了,您就给个机会吧。”
纪青梧斜了四姐姐一眼,她若是上场给纪家丢人,纪青媛颜面就有光了?
永王和青媛都这样劝了,太后也不好拂了他们的面子,“也好,就让哀家也看看青梧有何长进。”
纪青梧只能起身走到了殿前。
施了一礼后,她直视着太后,目不闪躲。
“回太后,臣女不擅长舞蹈和音律,也不会吟诗作对,这些时日,着实在家中苦学了一阵子,但臣女天资一般,学不大明白。”
这句学不明白,顿时惹来了满堂的瞠目。
乔氏看着纪青梧的背影,眼神无奈,这孩子是个实心的。
虽然真实情况是如此,但当着这么多贵戚士族的面,没所谓地说自己天资一般,学不明白,可真是......
乔氏长长的叹了口气。
见太后脸色难看,纪青媛得意地笑了笑。
武肃帝拿起酒杯饮了一杯,宽大的袍袖遮住了他的神情,但从李渝宗的角度,可以清晰地看到,从进门后,皇帝一直紧绷的嘴角,终于浮现一抹弧度。
永王大笑出声:“五表妹可真的不通六艺?倒是表哥的不是,让你出来丢丑了。”
众人哄笑出声。
可巧,纪青梧站的位置稍微一偏头就能看到乔勐翰,外祖父看着她直皱眉头,她视线略微一偏移,就看到了坐在外祖父身旁的黎承训。
他倒是没有像满堂之人,带着嘲讽的目光,反而像是忍俊不禁,纪青梧仔细瞧了瞧,他长着一双含情的瑞凤眼。
纪青梧此刻领悟了。
为何卫玠、潘安仅凭着相貌就可以千古留名,美貌就是杀器,不分男女,可以让人迷失神智。
眼睛好像有它自己的主意,稍有不慎,就偏了过去。
殿上,将一切看在眼中的武肃帝,重重落下了酒杯,李渝宗刚放下的心又跟着提起来了,这个纪小姐的眼珠子就不能安分些。
纪青梧其实也就看了那么一二三四眼,就转过了头。
“朕依稀记得,纪小姐御马和射箭还不错。”
武肃帝一开口,殿中立马安静下来。
纪青梧脖子僵硬地抬头看向高台之上,脑子里都是嗡嗡声。
她擅长御马射箭,武肃帝是从何处得知的?
是何时记得的?
回临安城后,她一次没有当着外人的面骑马射箭过,也就在家中练了一个半日。
但在军中之时……
纪青梧顾不上避忌,直直地看向皇帝。
他是不是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。
女子一双水眸,转动之间恰似潋滟湖光,心绪不宁时,眼中水波荡漾,惹人垂怜,今日又穿了那华贵的香云纱,更显袅袅娜娜。
武肃帝长指用力地捏着酒杯,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。
启唇道:“给纪小姐取弓箭来。”
集英殿内宽敞,距离正殿大门的位置也足够远,正好可以作为拉弓射箭的场地。
小太监很快就取了弓箭,递给了纪青梧,有宫人在正殿的门口摆了一个箭靶。
这距离,大概有九丈,是标准的男子射箭比武距离,但女子力气小,通常都会摆的近一些。
小太监问她道:“纪小姐,这距离要不要往前移一移?”
纪青梧有气无力地道:“无妨。”
小太监只当她箭术也不精,摆的近,摆的远,都射不中,远些还可以从这处找借口,毕竟这距离,女子能射中的天下罕见。
纪青梧轻轻拉了下弓,先试了下弓弦的张驰度,双脚迈开站稳。
今日的衣袍是宽袖的,她高抬手时衣料就会走空,有位好心的姑娘让宫人给她取了一个袖围,纪青梧朝着那姑娘笑了笑。
箭已经在弦上。
纪青梧极力让自己定下心来,她闭上了右眼,手臂拉弓,箭矢离弦,破空而出。
“射中了没?”
“离得太远了,我都看不清箭靶,她能射中吗?”
“按照她这架势,能挨上靶子,我就把名字倒着写!”
……
殿门的宫人大声高喊:“没中!”
殿内是嘈杂的说话声,大都是笑她不自量力。
其实这箭能不能中,在箭离手的一瞬间,纪青梧就感觉到了,中不了,可她用着和往常一样的姿势和力度,为何会偏这么多。
但她不知怎么的,射出第一箭就先回头去寻武肃帝。
因为在北境军营,要论谁箭术最卓绝,无人能出定北大将军其右。
四目相接,纪青梧也忘记了害怕,一心想知道这箭为何不中。
卫妃看到身边的皇帝,本来还沉着脸,但那位纪家的五小姐,射出箭后,无措地回头望向他,皇帝的神情瞬间软化了下来。
还笑着对纪小姐摇了摇头,她看得清楚,不是嘲笑……
而是被逗笑了,点漆星眸中满是笑意。
纪青梧丧气地垂下了肩膀,又听上头传来醇厚的男声。
“取朕的轩辕弓来。”
卫妃惊讶地张着红唇,皇上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。
在朝的文官可能不清楚,但武将们都知晓,武肃帝自幼学武,擅长射箭和舞槊,他持着轩辕弓,一箭封喉,射杀的敌军将领有半百之多。
卫妃是卫廷之妹,出身武将之家。
这趁手的兵器对于行军打仗的人来说,甚至比那糟糠之妻还要受重视。
她从未见过,轩辕弓握在别人手中。
在乔氏惊异的目光下,纪青梧咬着牙坐下。
“大哥,多谢你。”
纪长霖还以为五妹如此激烈的反应,是心疼他,心里暖融融的。
心道这点儿小惩罚算什么,再来二十板他也受得住。
“跟大哥还客气。”纪长霖心情转晴了,就回自己院子“养伤”去了。
皇帝去祭祖的第二日,就会大摆宫宴,宴请宗亲和群臣,这是流传下来的规矩。
乔氏白日里还跟她提起,要她一同进宫赴宴,给她相看的那人也会跟着乔老大人一起去。
纪青梧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。
可现在,她实在担心元珩,心里放不下,想远远见他一面也好。
眼看出发去宫中的时辰快到了,乔氏商量她道:“小五,你就陪娘去坐坐,不用干旁的事儿,宫宴的席面是临安城最......”
没等她把游说的话说完。
“娘,我去。”
*
宫宴就在集英殿中举行。
纪青梧又被乔氏插了满头的珠翠,额间还特别描了粉莲花的花钿,换上了珍贵的香云纱裙,在光下,裙幅褶褶生辉,如雪月夜的月光。
乔氏满意地看着她的“杰作”,一边对着她道:“宫宴会分坐东南北三席,东为尊,是皇帝太后所坐的方位,宫里的娘娘们和皇室宗亲所坐在北席,四品以上的官员和家眷就在南席。”
纪老太太这几日身子不爽利,是以纪家就只有大房和二房来参宴。
一进到巍然耸立的集英殿,纪青梧就被满殿的倾国之宝震惊到,就单说那悬挂在墙面的大弓,应是被誉为神弓的轩辕弓。
乔氏领着她在南席的一个长桌坐下。
此刻皇帝和太后还未至,屋内就已经齐聚了满城达官显贵以及家眷。
一众女眷都在小声地寒暄,或是相互问候着,纪青媛身边围着不少世家小姐们,她得意地看了纪青梧一眼。
“这是我五妹妹,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吧。”
“青媛,她之前果真嫁了个......”
几人在纪青梧背后小声地蛐蛐咕咕,她就当没听见一般,淡笑看着门口。
过了一会儿,乔勐翰带着一人进来,那男子进门后,殿中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。
纪青梧也挑起了眉,眼眸微微张大,她从没看过可以把一身白袍子穿的这么......
诱惑的男人。
也许有人穿白衣是潇洒出尘,但这人却是勾人心魄之感,主要还是脸长得太出挑,带着雌雄莫辨的气质。
乔氏见她不错眼珠地盯着看,小五的反应不出她所料。
她笑容满面地说:“小五,这就是我和你外祖父为你相看的,你可还满意?”
纪青梧讶异地看着乔氏,问道:“他就是那个状元之才?”
有才华又相貌惊人,真是什么都被他占了,怪不得乔氏之前说,这人太过抢手,要催着她早些相看。
“这位公子就是黎承训,老家在显阳,也是书香门第,月后就要进行殿试了,你外祖父说他才华惊世,定会中选,到时候可要水涨船高,小五,你要抓紧了。”
乔氏已经在明示了,纪青梧连连看了他几眼,若是平时她不会这样大胆,可满场的女眷,没几个不盯着他看的。
欣赏男色,女子也不能免俗。
纪青梧翘着嘴,忽而和他望过来的视线相碰。
黎承训自是认得乔氏,坐她身边的姑娘,应是纪家的五小姐,也是前日在回廊中跑动的女子。
他看着她的笑容逐渐扩大,面容如皎皎月色,一笑生辉,额间的花钿衬得她,就像落入凡尘的莲花仙。
黎承训神情微愣。
武肃帝就是这个时候进殿的。
纪青梧眼前忽然出现一抹明黄,她还没来得及收起嘴角的笑意。
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又和武肃帝对上了视线。
像是被人抓包一般,纪青梧的心跳乱了一拍。
目中这人的色相并不比黎承训差,尤其是眸中带着愠怒,长眉微皱的凌厉模样。
想让人把心剖给他,任他蹂躏。
纪青梧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,好想见他怒到不能自持的神态。
但她马上反应过来,这人是皇帝,是随时可以咔嚓了她的人。
气他一时爽快,转眼就掉脑袋。
两人仅仅视线交集了这么一瞬,纪青梧就心虚地低下头。
武肃帝在东席的主位落座后,身边的人大气不敢出。
李渝宗更是脑袋发汗,万岁爷早前在勤政殿还好好的,还很有兴致地过目了礼部呈上来的宾客名单,看完,眼中还隐隐有笑意。
怎么一来集英殿,就情绪不好了。
陪坐在右侧的卫妃,并不多话,只提起了酒壶,给皇上的杯中添了酒。
太后坐在皇帝左侧,也感觉到皇帝释放出来的沉压,以为他还在因为昨日朝堂上纪家和御史的纷争,心有怒火。
她对武肃帝袒护纪家的行为有意外,又有感激,但也因此对纪青梧的印象愈发不好,真是个就会给家中添乱的惹事儿精。
果然还得是从小养在身边的青媛更好些。
太后开口道:“皇上近来政事繁忙,哀家见着都瘦了些了,今日宴会,不如请有才华的小姐来献艺,活络一下氛围。”
武肃帝没反对。
太后对台下的纪青媛使了个眼神。
纪青媛便站起了身,她特地穿着妃红色绣着金海棠花的鸾尾裙,整个人明艳的就像花园中的红牡丹,比起国色天香的卫妃也是分毫不差的。
“臣女愿献一舞。”
这清平舞,纪青媛练习了大半年,双手轻柔地挥舞着羽扇,伴随乐师的旋律而动,轻盈跳跃......
纪青梧用手指轻点着桌案,乔氏没有白给她请教习,她能品出这舞的优劣来,这舞虽美但还是少了意境,也就是舞者的心境不够“清平”,自然舞不出那种盛世华章的感觉来。
有了纪青媛打头,随后出来的世家贵女纷纷献上了才艺,有作画吟诗的,有抚琴吹笛的。
就连卫妃都下了场,她单手握住雪剑,玉手灵活旋转,剑光闪烁,配合着鼓点,恰似繁星点点。
纪青梧沉醉地点头,轻声说着:“上品。”
卫妃怪不得是皇帝宠妃,不仅是姿容绝色,剑舞的境界比她四姐姐高明不少。
只是众女献艺,武肃帝的神色没有缓和,反而愈发黑沉了。
过了这么久,李大总管终于琢磨出来了问题所在。
圣上的目光总会不经意间瞭到南席的某个位置——宫宴之中,神色最悠然自得,已然沉浸到表演之中的观众。
“尉迟连平。”
“末将在。”
武肃帝双目冷寒地道:“军中斗殴,该如何处置?”
尉迟连平即刻回道:“依军法处置,视情节严重程度,五十到一百军棍不等。”
宫中的廷仗之责和军棍相比,根本不值一提。
军棍的每一棍,下手都更为狠实,皮开肉绽都算轻的,身体素质差的,一命呜呼的也不少。
华昌长公主白着一张脸,站在一旁,她像是受到什么惊吓,听到军棍二字,才缓过神来。
她上前几步道:“皇上,军法处置是不是太严苛了,纪大人不是军籍,怕是受不住军棍。”
听到华昌长公主说话,尉迟连平还以为是要为自己求情。
可等她说完,他拳头捏紧,额头上青筋鼓起,恶狠狠地瞪着纪长霖。
“末将受得住,请皇上责罚!”
华昌长公主剜了他一眼。
这莽人此时插什么话,少罚纪长霖些,他不也跟着少挨几棍子。
他把人家打成那个样子,脸都花了,捂着肋骨咳喘不止,她怎好替他求情。
武肃帝看了还在愤愤不平的尉迟连平一眼,平淡地道:“受得住?那就打到受不住为止。”
语气淡淡,可眼神已经冷透了。
纪青梧只是站在一旁看着,有种喘不过来气的错觉。
就算尉迟将军是随着皇帝平定天下的心腹,他犯了错处置起来,也丝毫不手软。
刚才,尉迟连平是一时赌气较劲儿,这下被皇帝冷箭似的目光扫了一眼,也彻底冷静了下来。
他心知,冷情冷性的武肃帝不是在开玩笑,是真的会如此做。
尉迟连平叩首,虔诚道:“末将知罪,请皇上开恩。”
华昌长公主熟悉皇帝的神情,见他隐隐有要发怒的征兆,她也在两人中间,跪了下来。
求情道:“求皇上宽宥拙夫。”
耳边听到这么一句,“拙夫”尉迟连平心里终于舒坦了。
可一看华昌长公主跪得离纪长霖更近些,他的眉毛又纠在一块儿,做什么,离那么近,当他是死人吗!
但在武肃帝面前,尉迟连平不敢再犯糊涂。
“纪长霖,你可有话说?”
“回皇上,都是微臣之过,尉迟将军不日就要去北境军中,恳请皇上从轻发落。”
不说还好,一提到他马上要出发去北境,尉迟连平就恨得牙痒痒,但再有不甘,也只能先咽下。
这几人都跪下了,只剩下纪青梧还站着,她自觉不大好,于是悄悄移到长兄身旁,缓缓跪下。
她以为无人察觉得到,膝盖刚碰到地上的砖石,脑袋顶上就传来凛冽之声。
“你跪什么。”
猝不及防被点名的纪青梧抬头,对上皇帝冷透的眼,有几分忐忑地道:“请陛下息怒。”
没替谁求情,只说让他息怒。
却意外地让人受用。
武肃帝轻微颔首,看着她忽闪忽闪的眸子,神色舒缓了许多,不想再吓着她。
对着尉迟连平道:“念你从军多年,屡立战功,罚俸半年,官降一级,所罚俸禄,全数交给纪长霖,就当做寻医问药的诊金。”
尉迟连平眉心皱成一团,确实纪长霖挨了他一拳。
他不情愿地双掌伏地道:“末将听命。”
免了军棍就好,华昌长公主轻呼一口气。
幸亏纪家的那姑娘在场,武肃帝的气势已敛了许多,降职罚俸已是开恩,并没真的责打。
又听皇帝道:“纪长霖擢升殿阁大学士,伤愈后,带诏书出使南楚,居住蕃馆。”
华昌长公主偏过头看向跪在她右侧的人,看到了绣着竹叶的袍角,在她记忆中,他一直是如修竹清风般的君子。
纪长霖苦涩道:“微臣......谢主隆恩。”
在官职上一贬一擢,看似是更偏宠纪长霖,实则,他这次出使南楚蕃馆,是要常驻在外的意思。
华昌长公主转眸,看着武肃帝离开的身影。
皇上心思深沉,必然清楚背后的原因,所以没有问他们二人因何争执,众目睽睽之下,给了她脸面。
把纪长霖调离临安城,也算是安了尉迟连平的心。
在回去的马车之上。
华昌长公主端坐在华美的锦垫之上,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。
尉迟连平抱着胳膊,板着一张脸,等了许久,也没有等到她开口解释。
先憋不住问道:“公主心疼坏了吧。”
“你想说什么?”
尉迟连平心事藏不住,冷笑道:“公主殿下就这么等不及了吗?今日这可是宫宴,你就去找老相好私会,怎么就不等本将拔营去了北境军中后再见,何必如此偷偷摸摸的。”
他们之所以大打出手,就是因为尉迟连平撞破了华昌长公主和纪长霖在菡萏馆幽会。
“我们只是偶然碰到了。”
他咄咄逼人道:“门窗紧闭,孤男寡女同处一室,不是私会是什么?!”
华昌长公主揉按着额角,也颇为头疼。
她被人一路引到菡萏馆的阁楼,听说皇帝近日寻了几幅颜公的真迹,就挂在此馆中。
宴会无趣,她仰慕颜公文采,就想来看看。
谁知,纪长霖为了躲酒,正在此处小憩。
两人见面,话还没说上几句,门就被尉迟连平一脚踹开。
不等她解释,他就冲过去和纪长霖打起来了。
尉迟连平见她不说话,以为她是默认,黑着一张脸道:“不管你们之前有何情谊,你嫁给了我,就只能是我的人。”
“要是再被我发现你们有牵扯,本将就——”他瞪着眼,凶狠地道:“就打断纪长霖的腿!”
就算嘴里放着狠话,也没有想过伤害她。
华昌长公主不懂他为何一定要给自己盖上“偷情”的帽子,说得她和纪长霖好像奸夫淫妇一般。
她不想与他争执,问心无愧地道:“随便你怎么想。”
尉迟连平被华昌长公主无所谓的态度刺激到了,他一把攥住她的胳膊,将人粗暴地扯到身前。
她斥道:“你做什么,放开手!”
他低头看着那张天仙般的脸。
“我不放!我知道你不愿意嫁我,当初是被太后算计了,才让你和纪长霖两个有情人被迫分离。”
他一边痛声地说,手下忍不住加大力道。
“可你如今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中,是不是我对公主太好了?让公主觉得可以随意把我踏在脚底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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