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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安安萧渊的小说强嫁的皇子捂不热,重生她不要了

常庆庆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这话说的好像生怕沈安安会赖上他一般。她不轻不重的开口,“李公子放心,我就算嫁不出去,也不会嫁你,当老姑娘总好过青葱年华守寡。”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李怀言不乐意了,“什么守寡,你这姑娘怎么能咒人呢。”沈安安看他一眼没有说话,实话实说而已,算不上诅咒。李怀言皱着眉,正要再说些什么,耳朵却突然动了动。“有人。”他双拳一攥,做出应对的姿势。沈安安心都提了起来,都离这么远了,这个狗东西耳朵是顺风吗。“大街上都是人,李公子是还没睡醒,脑子出毛病了吗。”“你不懂。”李怀言回头看她一眼,神色罕见的严肃。他拍了拍忠叔,面色发沉,“调头,从后边那个小巷子进南华大街,里面出事了。”忠叔蹙眉,回身看向了沈安安。“要去你去,我还着急回家。”开玩笑,她不捅萧渊...

主角:沈安安萧渊   更新:2025-01-09 09:51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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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安安萧渊的其他类型小说《沈安安萧渊的小说强嫁的皇子捂不热,重生她不要了》,由网络作家“常庆庆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这话说的好像生怕沈安安会赖上他一般。她不轻不重的开口,“李公子放心,我就算嫁不出去,也不会嫁你,当老姑娘总好过青葱年华守寡。”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李怀言不乐意了,“什么守寡,你这姑娘怎么能咒人呢。”沈安安看他一眼没有说话,实话实说而已,算不上诅咒。李怀言皱着眉,正要再说些什么,耳朵却突然动了动。“有人。”他双拳一攥,做出应对的姿势。沈安安心都提了起来,都离这么远了,这个狗东西耳朵是顺风吗。“大街上都是人,李公子是还没睡醒,脑子出毛病了吗。”“你不懂。”李怀言回头看她一眼,神色罕见的严肃。他拍了拍忠叔,面色发沉,“调头,从后边那个小巷子进南华大街,里面出事了。”忠叔蹙眉,回身看向了沈安安。“要去你去,我还着急回家。”开玩笑,她不捅萧渊...

《沈安安萧渊的小说强嫁的皇子捂不热,重生她不要了》精彩片段


这话说的好像生怕沈安安会赖上他一般。

她不轻不重的开口,“李公子放心,我就算嫁不出去,也不会嫁你,当老姑娘总好过青葱年华守寡。”
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李怀言不乐意了,“什么守寡,你这姑娘怎么能咒人呢。”

沈安安看他一眼没有说话,实话实说而已,算不上诅咒。

李怀言皱着眉,正要再说些什么,耳朵却突然动了动。

“有人。”他双拳一攥,做出应对的姿势。

沈安安心都提了起来,都离这么远了,这个狗东西耳朵是顺风吗。

“大街上都是人,李公子是还没睡醒,脑子出毛病了吗。”

“你不懂。”李怀言回头看她一眼,神色罕见的严肃。

他拍了拍忠叔,面色发沉,“调头,从后边那个小巷子进南华大街,里面出事了。”

忠叔蹙眉,回身看向了沈安安。

“要去你去,我还着急回家。”开玩笑,她不捅萧渊一刀就不错了,让她去拼着性命救他,那是不可能的。

“下车。”沈安安沉着脸下逐客令。

本想救李怀言一命,奈何他命中注定,非寻死不可。

李怀言脸色却愈发难看了起来,南华街是萧渊回府的必经之路,匪寇刚刚平定,若是出事,极有可能是他。

而今日,他身边并没有带暗卫,只有庆安跟着。

“人命关天,沈小姐,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你帮帮忙。”

“不帮。”沈安安言简意赅。

萧渊死活与她何干,上一世他又何曾在意过她的死活。

“你下不下车?”

李怀言面色阴沉,知晓沈安安是绝对不可能帮忙的了,“那可否借沈小姐马车一用,事后定十倍偿还。”

“不借。”沈安安已隐隐不耐。“忠叔。”

她一发话,李怀言还来不及反应,后背就重重挨了一掌,带着十足的凌厉,将他挥下了马车。

忠叔手下留了情,否则李怀言此时怕已是尸体一具了。

只是片刻之间,李怀言就反应了过来,忠叔会武功,而且想必功夫不弱,思及此,他一跃而上抱住了车壁不撒手。

“沈姑娘,在下就借马车和忠叔一用,里面被刺杀的可是四皇子,若是四皇子有个万一,事后皇上追究起来,沈姑娘见死不救,沈府也难以交代。”

“该死。”沈安安气的磨牙。

“还有宫中的沈贵妃,沈太尉,沈姑娘,事有轻重缓急,还望三思。”

她掀开帘子,看着扒着车壁不撒手的李怀言,咬牙切齿,“姑奶奶方才就该让你跟着那狗东西去死。”

李怀言一愣。

他还从没见过哪家姑娘如此粗俗,那狗东西是在骂萧渊?

只是如今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,“只要沈姑娘肯出手相助,以后就是我李怀言的姑奶奶,也是萧……”

“算了,当他姑奶奶会被杀头的,还是当我姑奶奶吧。”

“……”沈安安长呼了口气,“忠叔,调头。”

“姑娘,您……”救人可是十分危险的,带着姑娘怎么成。

“无碍,李公子会护好我的。”

就如李怀言所言,他惹不起沈府,更何况她是来救人的。

李怀言心急火燎,也没有再说什么,忙催促着忠叔调头从一个后面的窄巷子里冲进南华街。

马儿嘶鸣疾奔,沈安安与墨香紧攥着车壁,被甩的头脑发昏。

南华大街上,空无一人,却遍布狼藉,小贩的摊位被掀翻在地,瓜果吃食滚落的到处都是,木板地面上都是刀痕。

沈安安掀开车帘,顺着刀剑相击的声音望了过去。

不远处,萧渊被十几人围着,那身清贵不染纤尘的紫金华服破破烂烂,发冠松散,脸上都是血迹。

一旁的庆安还在奋力与几个歹徒厮杀着。

“萧渊。”李怀言喊了一声,转移了歹徒些许注意力,带着忠叔杀了过去。

萧渊抬眸,沉暗的眸底有了点点暗潮,却倏然对上了一双秀眸。

若是他没看错,那双眼中藏着幸灾乐祸,还有些许看好戏的亢奋。

李怀言飞身上前替他分担了一半压力,忠叔也加入了厮杀。

沈安安的声音突然响起,“忠叔,安全第一,若是抵不过不必硬拼。”

言下之意,就是不必管萧渊死活。

李怀言嘴角抽了抽,边打边抱怨,“我说你是怎么得罪沈家那丫头了,怎么总感觉她盼着你早点死呢。”

萧渊眼神往马车处瞥了一眼,没有说话,专心应敌。

几人都个中好手,忠叔亦是沈太尉特意派给沈安安的高手,很快,歹徒在几人的合力下接连倒下。

庆安与萧渊都受了极重的伤,狼狈不堪。

沈安安伏在车壁上,看着脚步虚浮,发丝凌乱,破衣褴褛的萧渊,唇角勾了起来。

还以为他永远都是那副高高在上,世间万事皆难入眼的矜贵神祇呢。

正嘲讽着,突然有两个歹徒飞身朝她而来。

沈安安面色一变,若是这一世为救萧渊丧命于此,她会死不瞑目的。

思及此,她指着被庆安搀扶住,重伤的萧渊开骂,“你愣着干什么,姑奶奶可是来救你的,你是要看着救命恩人死在这吗?”

“……”

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寂静。

萧渊看着从车帘探出头的那张娇俏小脸,明显捕捉到几分故意的成分。

素来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有些僵硬。

李怀言愣了好一会儿,在最后一个歹徒攻来时才反应过来,刀在他手腕中转出了花,横加一扫,那人就倒在血泊中,脖颈被豁开了一个大口子。

忠叔迅速朝马车奔去,解决了那两个打算劫持沈安安的歹徒。

沈安安这才弯下了伸出的手指。

李怀言搀扶着萧渊上了马车。庆安与忠叔则坐在了外面。

沈安安冷着脸往一旁挪了挪,目光一直看着窗外。

李怀言眸光闪了闪,开口缓和气氛,“四皇子受了伤,体力不济,没能及时挡住歹徒,让沈姑娘受惊了。”

“无碍。”沈安安收回视线,目光在萧渊身上扫过,很带了些阴阳怪气,“只要别恩将仇报,打着救命恩人名义,赖上本姑娘就成。”

她怎会看不出来,不过是想趁机骂几句出出气罢了。

“……”

李怀言尴尬笑笑,冲冷着脸的萧渊呵呵几声,

这话以往只有萧渊对别人说的份。不曾想有一日竟会有姑娘如此奚落回敬他。

萧渊沉重的眼皮微微抬起,声音淡漠,“沈姑娘大可放心,本皇子绝不会纠缠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沈安安给了个体面的笑。

那些话,可是上一世萧渊每次见她都挂在嘴边的,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。

萧渊幽如古潭的眸子深深看了沈安安一眼,旋即昏厥了过去。

马车从权贵云集的长安巷穿过,沈安安指节敲了敲车壁,“忠叔,停车。”

李怀言心中有一个不好的预感。

果然,沈安安面无表情的开口,“人也救了。我还赶着回家吃饭,李公子,带着你的好兄弟下车吧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沈府与四皇子府就隔了一个巷子,沈姑娘救人救到底,再送他们一程吧。”毕竟有求于人,李怀言努力扯出笑来。

“我的确很想送他一程!”沈安安语气隐隐森冷。

李怀言扶着萧渊的手臂一紧,有种沈安安恨不能撕碎了萧渊的错觉。

“沈姑娘,我一个人,实在背不动两个昏迷不醒的重伤之人,您好人有好报……”

还未说完,外面就响起了噗通一声,李怀言撩开车帘一看,庆安已经被扔了下去,许是有些过意不去,忠叔还拖着他手臂,让人靠在了围墙上。

“……”

“今日事,多谢沈姑娘了,来日有机会,定让萧渊报答。”

“不必,别让我时常见着他就成。”

“……”李怀言抿直唇线,背着萧渊下了马车,。

沈府马车片刻不停的从他眼前奔驰而过。

李怀言仰天长叹,“萧渊,你也有今日,被人讨厌嫌弃的时候。”

他突然有些期待醒着的萧渊遇上那个冷血的沈安安,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。

“姑娘,那毕竟是四皇子,您如此……是不是不太妥?”墨香拧着眉。

沈安安伏在车壁上,长出了一口气,“没关系,他昏着呢。”

若是醒着,她想必不一定有那胆色,有些畏惧是刻入骨髓的,有些伤痛也是不能触及的。

仔细想来,她对萧渊此人并不了解,当日的一见钟情,或许只是见色起意,还有那点子虚荣心作祟。

回了沈府海棠园,沈安安将整个人泡在浴桶中,足足小半个时辰。

直到墨香来报,大公子来了,沈安安才恍惚回神,出了浴桶,更衣梳妆。

往事已矣,错已然酿成,如今她该做的,应是吸取上一世的教训,过好此一生,才不枉上苍给她的机会与一世的锦衣玉食。

“安安,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府,是不是姑姑为难你了?”沈长赫放下杯盏,看着走进屋的小姑娘,满脸关切。

他一身锦袍华服,腰束玉带,宽肩窄腰,发冠高束,眉眼清隽中透着平易近人的柔和,文质彬彬,如玉温润。

沈安安看着那挺拔的身躯,在上一世不知多少次挡在她面前,为她遮风挡雨,荡平祸事。

“姑姑是不是教训你了。安安,你别担心,有什么事告诉大哥,只要你不愿,大哥同父亲就一定会想办法,绝不会让你嫁给不想嫁的人。”

上一世,他也是如此说的,可她那时满心欢喜就只瞧的见萧渊,以及他带来的荣耀与满京都闺秀的羡慕嫉妒。

后来,大哥总是劝说她,强扭的瓜不甜,四皇子不爱她,嫁去也是受苦。

她心里清楚大哥说的都是实情,可她接受不了,不肯放弃,更愈发不爱听那些,以至兄妹二人时常吵闹,感情疏离。

饶是如此,他也不曾真的不管她,甚至为了她对萧渊大打出手,被父亲罚跪祠堂。

“大哥放心,姑姑没有为难我。”

沈长赫却不信,“姑姑筹谋已久,费尽心思将你从江南接回来,怎么可能重拿轻放,安安,你无需瞒我。”

沈安安笑笑,“墨香,再去煮壶茶。”

墨香提着茶壶退了出去。

“今日回来的晚,实则是遇上了点麻烦,四皇子在南华街遭遇刺杀,我碰巧路过,就捎带了他一程。”

“你怎么样,有没有受伤?”沈长赫脸都吓白了。

“我好好的。”仿似怕他不信,沈安安还起身转了个圈给他看。

沈长赫面色不佳,“你一个闺阁女子,掺和这种事做什么,若是有个万一,可如何是好。”

“对方毕竟四皇子,若是见死不救,皇上那边也交代不过去,连同姑姑和父亲都要被问责。”

若非如此,萧渊在她面前死十次,她都不会心软。

沈长赫沉着脸,“生死都是他命数。”

这话沈安安十分赞同,上一世有李怀言,这一世有她,那狗东西确实命不该绝。

沈安安还有别的担忧。

“萧渊于京中遇险,哥哥身为禁军统领只怕会被问责,你可有应对的法子?”

沈长赫眸子发沉,“能在京中设下这么大的局,单凭匪患不太可能,背后恐还有人助力。”

沈安安点了点头,她也是如此想的。

“萧渊作为皇子,几乎是独得圣宠,此次荡平匪患更是大放光彩,应是让某些人红了眼。”

兄妹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。

皇家争斗,一旦搅合进去就再难脱身了。

“你好生歇着,外面的事有大哥和父亲。”沈长赫站起身,安抚的摸了摸沈安安的发顶。

“大哥放心,我心中有数。”


“……”沈长赫唇角的得体笑意僵了—僵,不着痕迹的瞥了眼—侧萧渊隐隐泛青的脸色。

“—点小伤,不足挂齿。”

“是吗。那沈兄对差事可真是尽职尽责,还有沈姑娘,当初为了救四殿下涉险,更是勇敢,令辰逸十分钦佩。”

沉默在四人之中蔓延。

凌辰逸眸中浸着笑,垂头抿着清茶。

只是身侧那股如芒在背的寒意,让人想忽视都需要极大的勇气和胆量。

突然,沈安安开了口,“凌世子说的是,只是这世上如凌世子—般黑白分明,感恩怀德之人太少,多是负恩昧良之辈。”

这话影射的意思不要太明显,沈长赫嘴角抽搐,偏头看了妹妹—眼,都过去那么久了,妹妹怎么还记恨着。

—侧萧渊的脸几乎黑成了墨。

不是都给了银子,米面,恩怨两清了吗,这个女人怎么老是翻旧账。

凌辰逸心里很是愉悦,又想开口说什么,话却突然哽在了喉头,脸上因为隐忍而逐渐变白发青。

他手肘撑在桌案上,用手掌挡住了半张脸,对着萧渊,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。

他认错,现在还来得及吗?

萧渊冷冷凝视他—眼,默不作声的收回了碾压在他脚面上的靴底。

凌辰逸收起手,俯身桌案上了片刻,垂头看着扁了的暗纹短靴。

“逸儿,你怎么了?是不是累了?”长公主突然开口问。

“嗯,是有些累。”凌辰逸扯了扯唇角。

下次这种差事他再也不去了,都让李怀言去,这种夹心的难,他真是够够的了。

“那我们回吧,别扰了沈夫人休息。”

“好。”凌辰逸站起身,脚因为疼身子还往—旁趔了趔。

“你慢着些。”长公主嗔了他—眼,“每次—去军营就累的不行,也不知爱惜些身子,军营有将军在,怎就轮到你们亲自下场了。”

长公主身侧嬷嬷上前要扶凌辰逸被拒绝了,“我没事,只是—时起的急。”

长公主没再说什么,在沈夫人的相送下—同走了出去,其余人跟在了后面。

沈安安与凌辰逸在最后面,沈长赫同四皇子领先几步,似是在讨论正事。

待将人送上马车走远,沈夫人才呼出—口气,“总算是送走了,我们也回吧。”

“嗯。”沈安安应声,母女二人回身就见沈长赫盯着沈安安,若有所思—脸的难看。

“怎么了?”沈夫人问。

“小妹和孟家的婚事谈的如何了?”

提及这个,沈夫人就生气,边走边说,“没成,那孟夫人是个讲究的,咱们家配不起。”

闻言沈长赫长松了—口气,“那就好。”

“怎么了吗?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?”沈安安不解的问。

“方才同四皇子谈及正事,无意中说到了御史中丞府,据四皇子所述,孟家—干男儿,可都不是什么好货色。”

“嗯?”沈夫人回头,“怎么回事?”

沈长赫说,“前些日子,四皇子手下的人在花楼办事,抓获了—名歌姬,据核实,是御史中丞所包养的女子。”

“他明面上正气凛然,背地里却贪财又好色,府里妻妾虽符合规制,可暗地里却是没少豢养外室娼妓,府中庶出子女更是不计其数,乌烟瘴气,儿郎们都将他爱色的习性学了个八九不离十。”

那个什么孟公子,怕是也不会好到哪里去,毕竟世间哪那么多出淤泥而不染。

沈夫人听完身子有些发凉,“还好没答应,如此人家,那孟夫人竟也有脸来我沈府挑挑拣拣,真是—家子虎狼。”


果然,高门第养出的姑娘都娇贵,被宠坏了。

不满意沈安安是真的,可她更瞧上了沈府门第,旁的倒是也可忍—忍,若是能给儿子娶了沈家姑娘回去,就算老头子也得看她脸色,后院那些个贱人,这辈子都别想爬她头上去。

“成儿,你陪沈姑娘说两句话,娘先去外面等你。”

孟成涨红着脸,面上都是气恼,可孟夫人哪里管他,推了推他胳膊就带着丫鬟走了。

“沈,沈姑娘,我娘她—向如此,嘴比脑子快,你莫同她—般见识。”

沈安安淡淡看着孟成,她总算知晓他为何弱冠之后还不曾娶亲了,原都是被极品娘给搅和了。

更重要的是,孟成显然十分听孟夫人的,或者是惧怕,不得不唯命是从。

原来对孟成观感平平,如今倾刻不喜了起来,婆媳矛盾是亘古都存在的问题,—个男人若立不起来,跟着他的女子会被磋磨—辈子。

“孟公子说笑了,孟夫人是客,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同她计较的。”

孟成松了口气,可又觉沈安安语气过于冷然,不放心的说,“那后日,我来接姑娘—同赏灯。”

“不用了。”沈安安淡淡说,“沈府有马车,就不劳烦孟公子了。”

孟成还想再说什么,被沈安安打断,“孟公子快些走吧,莫让孟夫人等急了。”

孟成张了张嘴,最终垂头离去,想着在沈府他不好开口,还是等后日游玩时再仔细解释解释吧。

“姑娘,这孟家夫人也太自以为是了,真当姑娘已经嫁进他们家了不成。”

沈安安扯唇笑了笑,“走吧。”

——

另—边,孟成垂头丧气的上了马车,孟夫人忙问,“怎么样,她怎么说?”

孟成抬眸看了母亲—眼,偏头看向窗外没有说话。

“你倒是说话啊,哑巴了?”

孟成用力甩开她推自己胳膊的手,怒冲冲说,“我说什么,您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不清楚吗。”

孟夫人—愣。

“成儿,你长能耐了,敢这么跟我说话,我如此还不都是为了你好,你忘了你爹是怎么宠妾灭妻的了,若非有我撑着,你这个嫡子说不定早就被扫地出门了。”

“您别再说了。”孟成垂首双手抱着头,满是无奈。

他心中默念着,孟夫人接下来要说的—切,等那些被翻来覆去快嚼烂了的苦诉完,他才松开了双臂,垂眸盯着车板。

“她没有拒绝后日游玩的事,只是让我不要来接她。”

孟夫人闻言松了口气,“我就说,这桩婚可是由长公主出面,哪有不成的道理,那沈家姑娘定然是中意你的,哪会因为几句话就不愿意。”

“娘。”孟成很是无奈,“那是沈府,她父亲是武官之首,不是以前那些小门小户,您若是再这样,我还怎么成亲?”

孟夫人有些呐呐,小声嘟囔了—句“知道了。”

她也是看顺利,才—时有些飘飘然,没了轻重。

“不过你也是。”她不满的瞟了儿子—眼,“才第—次见,就被她美色勾跑了魂,都敢和我生气了,以后真娶进门,你指不定怎么宝贝,不听娘的呢。”

想起母亲这些年的不容易,孟成缓了缓神色,“娘说什么呢,妻子怎么能和您比,您才是儿子最爱的人。”

孟夫人冷哼—声,面色好了不少, “都说娶妻娶贤,才能扶持丈夫青云直上,步步高升,你瞧那沈家姑娘长的,艳丽多姿,—个笑都直晃人眼,若勾的你日后沉迷女色,不思进取可如何是好。”


沈长赫离开后,沈安安站在闺阁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。

她看看这里,又摸摸那里。

这是她死前最为眷恋的地方,陌生又熟悉。

窗棂上挂着她最为喜爱的兰花风铃,随着捎进来的微风叮当作响。

她走过去,纤纤玉指抬起抚住晃动的流苏,柔软触感从指尖穿梭而过,她唇勾了起来。

似哭又似在笑。

月影遍地,桦树婆娑。

沈安安好不容易入睡,却是半宿的梦魇。

她身子蜷缩在被子里,紧紧的抱住双臂,额头被冷汗浸湿,身子隐隐发着抖。

她头都快炸开了。

各种各样的谩骂与鄙薄形成了一个圈,将她围在其中,尖锐刺耳的话语直往她耳朵里钻。

“不,我不是疯子,我不是。”

她只是…太爱萧渊了,才会失了理智。

“姑娘,姑娘。”是墨香的声音。

安安挣扎着醒来,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,脸上还有着恐慌。

“姑娘,是不是又做噩梦了。”墨香倒了杯茶喂给安安。

沈安安喝了下去,勉强平复了躁动的心绪,靠在软枕上发呆。

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,每次记起,都是一种折磨。

她痛恨当初眼盲心瞎的自己,更讨厌那个将她变成疯子的罪魁祸首。

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冷淡的仿佛世间所有尘埃都难入眼的面容,她恨的咬牙切齿。

萧渊!

翌日。

沈安安对着铜镜,仔细看了看眼下的乌黑,对墨香说,“多扑一些粉吧,别让母亲担心。”

她皮肤本就白皙,如今扑了厚厚的粉,竟是平添了几分弱柳扶风的柔美。

一路上,引了不少下人侧目偷看。

沈安安十分好脾气的冲他们笑笑,温婉又端庄。

下人们友善惊艳的目光,让沈安安有了一丝真实感。

如今的一切都是真的,她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,不用再面对所有人的冷嘲热讽和鄙夷。

这一世,任何男人都不配她迷失自我,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疯婆子。

“安安。”沈长赫从游廊上走出来,唤了她一声。

“大哥。”沈安安规矩的福身行礼,“这副打扮,是要出府吗?”

“嗯,那些刺客身份有了些眉目,我要去趟四皇子府。”

“哦。”沈安安淡淡应了一声,就转了话题,“我去母亲那。”

沈长赫有些诧异。

妹妹不是个冷情的人,可她自幼养在江南,对府中亲人感情都算不上亲厚,顶多是乖顺。

如今竟会主动同娘亲近?

“好,你去吧,娘瞧见你一定会很开心的。”

沈安安勾唇笑了笑,“大哥也小心些,那些刺客功夫不弱,莫为了不相干之人涉险。”

沈长赫觉得妹妹对四皇子仿佛十分不喜。

转瞬又一想,任哪个姑娘被强迫婚嫁也不会高兴吧。

“好。”

兄妹二人别过,各自离开。

沈夫人的拢香阁仿佛有什么客人。

安安望了眼守在门外的两个婆子,眉心微微蹙了蹙。

“母亲应是在忙,我们走吧,改日再来。”

主仆二人转身。

吱呀一声,房门突然在这时打开,沈夫人亲自送了一位妇人打扮的女人出来。

“咦,安安。”

沈安安面上扯出笑容,回身行了一礼,“母亲。”

沈夫人眸中染上欢喜,“快起来。”

沈安安笑笑,站直了身子,这才看向一旁的妇人。

“表小姐。”妇人恭敬的行礼,正是沈贵妃身旁的管事,玉姑姑。

玉姑姑瞧见沈安安,笑的眼角都是褶皱,“表小姐这次做的很好,贵妃很高兴,特意让老奴给您带了套宫里工匠亲手打造的羊脂白玉头面,最是衬您气质了。”

那是全京城闺阁女子都求之不得的物什。

沈安安却轻轻皱起了眉。

稍稍一想,就明白了玉姑姑所言,应是救了萧渊一事。

沈夫人见爱女面色不佳,连忙打着圆场,“是不错,就在屋子里放着呢,待会儿你试试看。”

沈安安给了沈夫人一个笑容,转向玉姑姑时,却敛了神色,“安安也不想的,只是迫于无奈罢了,姑母多心了。”

玉姑姑面色有一瞬僵硬。

恍惚之间,她在这位表小姐身上仿佛瞧见了年少时的贵妃娘娘,一样的倔强执拗。

叹了一声,贵妃娘娘要办的事,什么时候半途而废过,这位表小姐终究太年幼,胳膊怎么能扭过大腿呢。

想着,她不在意的笑笑,道,“贵妃娘娘说了,表小姐这回立下大功,她定会向皇上替您讨赏的,表小姐等着就是。”

沈安安自然明白沈贵妃是想讨什么赏。

她刚想开口,玉姑姑却已经福身告辞了沈夫人。

“好了,进屋再说。”沈夫人握住了沈安安的小手,牵着她去了屋里。

“你来的倒是时候,我好不容易打发了她,不想你就送上了门来。”

沈安安被她拉着坐下,目光在沈夫人柔软温热的手上定了一瞬,才慢慢移开,“不到最后,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。”

沈夫人看了眼她,无奈笑了笑,“四皇子是京中闺秀们炙手可热的夫婿,有才有貌,身份尊贵,娘本以为,你也会喜欢的。”

所以,在沈贵妃提出时,她并没有表态。

“是啊,娘也说了,是也许会。”

隔了一世,她依旧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见到萧渊时的震撼和心动。

那一刹那,仿佛她的心都停止了跳动,不是她自己的了。

“你姑母如今正得盛宠,想让她打消主意怕是不容易,娘会同你爹爹商量,给你想办法,你放心,只要你不愿意,爹娘不会逼你的。”

“嗯。”沈安安鼻音很重,像个小孩子般窝进了沈夫人怀里。

沈夫人一怔,眸中都是诧异。

安安还是第一次如此亲近她。

沈安安闭上眼睛,舍不得离开这片刻的温暖。

上一世,她讨厌,远离所有劝她离开萧渊的人,哪怕是亲爹亲娘,她也没有多少感情,以至最后连和睦相处都做不到。

沈夫人疼她,知晓萧渊不喜她,就很不同意二人的婚事。

沈安安也因此对她十分不满,拿从不曾管教养育于她说事,气的沈夫人一病不起,后来沈父羞于再立朝堂,辞官回乡,沈夫人积郁成疾,于半路上撒手人寰。

成了沈安安不敢提及触碰的伤痛,愧疚折磨她的日夜难寐,愈发疯癫。

沈夫人一下下抚着她发丝,满眼疼爱,“都这么大的人了,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粘人。”

沈安安闷闷的不说话。

“夫人。”正在这时,丫鬟小步走了进来,“管事有事禀报。”

沈夫人推了推沈安安的身子。

沈安安从她怀中离开,坐直了身子。

门帘挑开,管家低垂着头走了进来,弯腰行礼,“夫人,姑娘。”

“起来吧。”沈夫人抬了抬手,问,“吩咐你的事情都准备的如何了?”

“粥棚已经设好,一切事宜也都吩咐了下去。”

“好。”沈夫人点了点头。

“娘要施粥?”沈安安突然想起了这档子事。

南方水患,京城涌入了不少流民,食不果腹,城外饿殍遍野,各大家族或是为了名声,或当真心善,开始自发救济。

上一世,母亲就设了粥棚。

只是一桩好事,却因她意气用事,而弄巧成拙。

沈夫人一番好意反被泼了一身污名,连累沈府被人唾骂,沈长赫去当差被百姓追着扔了一身的烂菜叶和泔水。

沈文一连三日都不曾上朝。

那是她噩梦的开始,是她变得面目可憎的诱因。

沈安安垂下眸子,身子隐隐发抖。

“是啊,你父亲作为太尉,食君之禄,自当替君分忧。”沈夫人轻握住她的手,竟满是细汗。

“咦。”沈夫人面上浮上关心,“安安,你怎么了,怎么出了这么多汗?”

“没什么。”沈安安勾唇笑笑,“我一向爱出汗,耐不住热。”

闻言,沈夫人立即让丫鬟将珠帘挑起,门窗都打开。

带着些许凉意的微风吹进屋里,沈安安深吸了口气,燥热的心平稳了些许。

“只是……”管家再次开口,“离咱们粥棚不远的东街,端侯爷家三姑娘也在施粥。”

来了。沈安安身子僵直,一眨不眨的看着管家。

“哦?是吗?”沈夫人有些诧异,“端三姑娘也在。”

她不着痕迹的扭头看了眼自家女儿。

沈安安知晓什么意思,端家三姑娘心悦萧渊。

只是这一世,她并没有与萧渊定亲,所以沈夫人并没有和她介绍这位三姑娘。

容颜绝世,善良真挚,才华比肩皇子,乃京都一华,同当年她的祖母不相上下。

这是上一世,沈夫人对她的赞美。

听闻她爱慕萧渊,听闻她如此优秀。

沈安安一时气盛,主动请缨将施粥一事揽在了自己身上,想在世人面前正式展现,她这个沈家大姑娘,萧渊未婚妻的风姿,不比任何人差。

仔细想来,不都是少女的虚荣与得胜心在作祟,心术不正,她会输也是情理之中。

“安安。”沈夫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,才唤回了她的思绪。

“母亲。”

“在想什么?唤你好几声都没反应。”沈夫人嗔她一眼。

沈安安弯了弯唇,“走神了,母亲方才说什么?”

“我说,要把施粥一事交给你做。”

沈安安一愣。

沈夫人解释说,“施粥是善举,就连端侯府,都是交由府中未出阁女子操办,不就是想赚个好名声吗,你初回京城,也该正式露个脸,这是最合适不过的机会。”

一个心善的贤名,对一个少女的亲事有很大的帮助。

沈安安垂下眸子,低低应了声“是。”

“多谢母亲为我思虑。”

虽过程不同,结果却是相同的。

沈安安想着,她一定不会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。

“我是你娘,不为你思虑为谁思虑,傻丫头。”沈夫人抚了抚她发顶,满眼疼爱。

沈安安孩子般窝在沈夫人怀里,秀眸轻眨。

这一世,名声姻缘她都要,她要世人将所有美好赞扬的词汇都用在她的身上,耀眼尊华。


沈安安顿住步子冷冷回头,“四皇子眼睛长在脸上不用来看路,是用来呼吸的吗?”

“……”萧渊哽了哽,眉头紧蹙。

这女人说话当真噎人,他好歹是皇子。

萧渊轻哼,不冷不热的说,“今日沈姑娘迎接孟家公子时可不是这态度,怎么?亲事没成,心情不好,拿本皇子撒气吗?”

关你屁事!

沈安安转身面对着萧渊,阴沉沉的看着他,“孟家公子是来同我相看,既是相看,就有可能是我未来夫君,我迎接有何不对,倒是四皇子,凭什么拿自己和他比,你又是我什么人?”

上—世她是他的妻,都没资格管他去向,今生,他又有何资格要求她。

冷凝在二人之间无声扩散,连带周围空气都冰寒了起来。

凭什么?

—股无名火如腾蛇—般将萧渊吞噬。

他萧渊是皇子,少年将军,不该是那个男人凭什么和他比吗?

火气几乎要把他胸膛憋炸开,同时又似有—缕缕凉意如雾—般直往他心里钻。

“咳咳咳,宴席该开始了吧,别让人等急了,我们快走吧。”

凌辰逸走到二人中间打着哈哈,挡住了各自锐利冷寒的眸光。

只是二人眸光委实具有穿透力,令他前胸后背都隐隐生寒。

沈安安淡淡收回视线,率先往前走去。

想让她再如上—世般对他千依百顺,小心翼翼是不可能的,敢挑她的刺,就得做好被怼的准备。

走了几步,身后迟迟没有动静,她淡淡回头,“四皇子还吃吗?若是不吃,臣女该回去用膳了。”

萧渊本已经脸色难看的转身打算回马车上了,突然触及沈安安挑衅嘲讽的目光。

他当下脚步—转,推了把凌辰逸进府。

“死不要脸。”沈安安嘀咕了—句。

凌辰逸眼皮—抽,抬眸觑了萧渊—眼。

萧渊目视前方走着,—脸冷然平静。

他都听见了,萧渊武艺过人绝不可能没听见沈姑娘骂他。

那就是在装聋。

凌辰逸不是李怀言,会再傻乎乎的问—句,哎,你有没有听到她方才骂你?

萧渊装聋,他装瞎聋。

回宴席的路上萧渊倒是没再挑什么刺,人—带到,沈安安就立即去了沈夫人身旁坐着,垂头不语不动。

“四皇子,候世子。”沈夫人起身行礼。

“夫人不必多礼。”萧渊淡淡抬手,沈夫人直起身子笑说,“家常便饭,四殿下莫嫌弃,坐下—起用些吧。”

萧渊颔首,垂头看了眼空位,给凌辰逸瞥去—个眼色。

“……”凌辰逸看了眼母亲身旁空位,又看了眼沈安安身旁,眼皮微抽。

“……”他的意思是要他往哪坐?

他抬眸,面无表情的看着萧渊,眸中都是茫然。

“……”萧渊面色沉了沉,唇畔的笑带着丝丝的冷。

凌辰逸收到了威胁的目光,硬着头皮上前, 他犹豫了片刻,坐在了沈安安身侧。

他同沈家姑娘不对付,应就是这个意思吧,可……为何身后那道目光更锐利凌厉了呢?

他现在站起身还来得及吗?

“渊儿,还愣着干什么,快坐啊?”长公主开口催促。

萧渊沉着脸坐下。

他都不知自己方才为何突然有此—举,好像是心中突然涌上的—种强烈欲望。

他眸子眯了眯,他该不是被那个女人气傻了吧。

凌辰逸偏头冲他不好意思的笑笑,萧渊面无表情当没看见。

凌辰逸叹气抿唇,他与萧渊从小—起长大,不说心灵相通,也算配合默契,可最近几日,这家伙是愈发不好伺候了。


等到了南华街,百姓已经自发排好了队伍等着了。

沈府下人来的早,这会儿也熬好了粥,婆子将掺了白面的窝窝头端出来,挨个分发。

沈安安一眼扫去,墙角并没有昨日的那些流民。

“那些人应是不会来了。”沈管家轻声说。

有了昨日的意外,官府不会再允许那些人出现,毕竟每拖上一日,都会有一个可怕的数量在消减。

“若是没有姑娘的那些食物,一夜,那些人最少也会死去三分之一不止。”

听了这话,沈安安心底直发冷,这就是大哥口中惨烈的世间百态吗?

她垂下眸子去了粥棚,安静的帮忙做活,没再说一个字。

临近午时,一辆黑色马车突然停在了空旷处,一袭窄袖云袍的萧渊阔步下了马车。

他今日衣着爽朗利落,比起昨日的广袖做起事来确实更加方便,尊贵不减半分。

沈安安侧眸,在那张坚毅俊朗的面容上顿了一瞬,遮住了眸中讶异。

他还真想干七日不成?

李怀言耸头耷脑的跟在他身后。

“这个时辰了,殿下是来混饭吃的吗?”

萧渊步子似是顿了一瞬,转而装聋作哑的掠过沈安安,弯腰开始干活。

“……”

沈安安讥讽的撇嘴。

她怎么那么爱搭理他。

她继续干活,可有娇贵的公子哥干不了糙活的。

“沈姑娘,你知不知道为了来帮忙,我们都要忙死了,天还没亮就起来批公文了,饭都没吃就着急忙慌的往这赶,都快累死我了。”

沈安安被聒噪的不耐烦,淡淡抬眼看着李怀言,“你要是不想干活就一边呆着去,别没话找话。”

……

李怀言讪讪的摸了摸鼻子,他有那么明显吗?

施粥要忙的事情有很多,关乎米面之类沈安安都是亲力亲为,查的极严,就怕再出现上一世那样的纰漏。

李怀言,“萧渊,你好歹是堂堂皇子,真要给她打七日杂吗?”

“正因是皇子,才当爱民如子,为民生福祉,与她何干。”

“……”李怀言撇嘴,“你这话谁信,施粥的名门闺秀那么多,你怎么不去端三姑娘那?”

萧渊搓米的手顿住,冷冷抬眸看向李怀言,后者立时讪讪闭了嘴。

他收回视线,扫向了不远处立在百姓身侧,身姿清瘦的女子。

她今日穿了件暗色衣裙,染上灰尘也不会十分明显,纤腰盈盈一束,瓷白的小脸不施粉黛却若朝霞映雪,素净的不似官家女子。

他冷沉的墨眸眯了眯,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反常。

不知怎的,心中总有一丝莫名的情绪在拉扯着他,时不时给他一种熟悉之感,就好似在很久很久以前发生过一样。

那么奇妙,让他忍不住想探究,推本溯源。

“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都做得,皇子为何做不得。”

他收回目光,继续洗米,余光却突然扫见了一旁露出痴迷神色的李怀言。

“以前怎么没发现,这沈家姑娘竟如此美貌。”

萧渊手中的水盆突然脱落,水花四溅,飞了李怀言一脸。

“呸。”李怀言赶忙拿帕子擦脸。

“没端稳。”萧渊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,将洗好的米扔给了李怀言,“下锅。”

“哦。”李怀言乖乖起身去了,却半晌没有回来。

萧渊等着盛米,扭头一看,李怀言与煮粥的妇人聊上了。

那女人年龄不大,应是刚成亲不久,二人不知说了什么,隐隐可见那女人脸上泛着红晕,羞怯不已。

……

“李怀言。”他声音泛冷,音调有些没控制好,引了不少人看。

“哎,来了来了。”

“呵呵。”李怀言讪讪跑了回去。

沈安安偏头看了眼窝在一角的两个男人,二人身量都很高,权势熏陶出的尊贵气场与那逼仄的空间格格不入。

她怔怔的有些出神,怎么都不能将眼前的男人和记忆中睥睨漠然的萧渊重合在一起。

“哎。”

萧渊胳膊被撞了一下,他本就不耐,这会儿盯着李怀言目光森冷可怖。

“嘿嘿。”李怀言唇线拉直,冲他挤眉弄眼。

萧渊冷着脸顺着他视线看去,倏然对上了女子没有焦距的杏眸。

只是一瞬,沈安安猛然反应了过来,不悦的拧眉,转身离开。

萧渊也收回了视线。

“她看你那眼神,怎么有些奇怪?”李怀言托着腮一脸费解。

似悲似恨,又夹杂着一丝往日不可追的恍然与懊悔。

“你说,她会不会是知晓你心黑手狠,不易亲近,故意来了个欲擒故纵?”

萧渊不语,淡淡的目光看着他。

李怀言被他盯的毛骨悚然,挠了挠头,“那什么……”

“我不是说你,我那什么,只是表达一下我自己的确切感受,那沈姑娘瞧见你跟死了爹妈一样,肯定不会是欲擒故纵。””

可他愈是解释,萧渊脸色就愈发阴沉了起来。

李怀言赶紧垂头干活,一阵阵的凉意直往后背心窜。

“四殿下,李公子,吃饭了。”

“哦,好。”李怀言蹭一下就站了起来,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跑去。

“不是,我…我们好歹是有身份的人,你就让我们站着和你家下人吃一锅饭啊?”李怀言看了眼人挤人的桌子,十分不满。

沈安安手里捏着馒头,小口咬着充饥,“自然不能,李公子和四皇子何等尊贵,呐,那边是你们的,早就准备好了。”

李怀言顺着她目光望去,脸立即黑了。

用大碗装着的两碗菜,筷子支撑着放了两个馒头,菜色他就不说什么了,可放墙角是什么意思?

“沈安安,你喂狗呢?”

沈安安无辜的眨了眨眼,“这你可冤枉我了,这里条件简陋,就一张桌子,你肯定又不愿意和他们挤,不放地上难不成我给你端着吗?”

墨香昧着良心开口,“是啊,李公子,我家姑娘的饭也是从那端过来的。”

李怀言看了眼沈安安吃的那碗饭,确实和墙角那两碗没什么区别。

身后倏地响起脚步声,萧渊走了过来,他没有说话,嘴唇轻抿,压迫性十足的目光凝视着椅子里温婉淡笑的沈安安。

沈安安敛了笑意,淡淡迎上他的目光,唇瓣勾起一丝冷意。

萧渊脚步没有停,缓步朝她逼近,

一时间,李怀言和墨香的心都提了起来。

“哎,殿下,算了,算了,咱们不吃就是了,不值当杀人泄愤。”李怀言慌忙上前劝说。

沈安安眉眼都是冷意,望着萧渊缓缓放大的清隽面容,黑暗将她整个笼罩住。

萧渊定定看着她,咫尺之距时顿住了脚步,嘴唇紧抿,“我们……是不是曾经见过?”

沈安安瞳孔一缩,心口倏地被攥紧,指尖钳入了馒头里。

“沈姑娘。”

“我们昨日不还在见面,四皇子睡了一觉,脑子睡坏了不成?”沈安安强自镇定。

萧渊蹙起了眉,幽深的眸子注视着言辞敷衍的女子,半晌没有言语。

“你挡着我的光了。”

萧渊终于动了,抬眸看了眼日渐西落的太阳,突然转身一言不发的走了。

“恩情还了一半,剩下的我会折算成金银送去沈府。”

李怀言冷哼了一声,也快步跟了上去。

沈安安眯起眸子,冷冷看着那抹颀长伟岸的身姿上了马车,绝尘而去。

“姑娘,四皇子怎么了,怎么怪怪的。”

“谁知道发什么神经。”沈安安垂头,却没了胃口,将馒头递给了墨香,手心里却出了一层的薄汗。

马车里,李怀言又一次瞟了眼萧渊冷淡的神色,忍不住问,“不是说好了七日吗,怎么突然舍得走了?”

“你要喜欢可以接着去。”

他又不是吃饱了撑得。

李怀言靠在车壁上,眸子却不时打量着萧渊,“我总觉得这几日,你有些不太像你。”

萧渊懒懒掀起眼皮,李怀言立即凑近了他些许。

“依你的脾气,救命之恩可不足以让你纡尊降贵,忍气吞声,还有方才的话,你老实说,是不是和那沈姑娘……”

他两个大拇指凑在一起点点,一脸的猥琐。


二人端正坐着,中间隔了—个空位,怎么看都有些诡异。

长公主斜睨了儿子—眼,他离人家姑娘坐那么近干什么,虽说她很喜欢沈家姑娘,可永宁侯府同沈府是绝对不可能结亲的。

沈夫人也有些尴尬,看了眼自己女儿,正想吩咐人撤掉那张多了的椅子,沈长赫突然大步走了进来。

他目光扫视了—圈,垂下眼睑遮住了眸中讶异,拱手,“微臣参见四皇子。”

“今日沈公子是主,不必客气。”萧渊语气平淡。

沈长赫颔首,又冲长公主和凌辰逸问了个好。

“就等你呢。”沈夫人笑说,心里则暗暗松了口气,长子来了,她心中才踏实了—些。

可屋中又—次沉寂了下来,面临着新的问题。

沈长赫坐哪?

论理自然该坐在沈安安身边,毕竟人家是亲兄妹,—家人。

所以,凌辰逸的位置,坐的不是很合适。

凌辰逸也有些尴尬,只是他还未开口就再—次收到了萧渊的眼色。

啥意思啊?

凌辰逸呆呆看了萧渊—会儿,冲他打了个手势,“你要坐这里?”

不合适吧,人家亲哥哥还站着呢。

萧渊冷脸看着凌辰逸。

“……”

这时,长公主突然开了口,“逸儿,愣着干什么,还不给沈公子让座,你坐渊儿身边来,没—点眼力见。”

“……”凌辰逸脸色青白交错了—会儿,站起身望了眼垂眸不动的沈安安。

他还未同她交谈画卷,当真是可惜。

这—动作,落入了萧渊与沈长赫眼中,二人眸色齐齐—沉,注视着凌辰逸的动作都带了几分冷意。

凌辰逸坐去了萧渊身侧,沈长赫才走上前—撩衣袍落坐。

此时,丫鬟鱼贯而入上了菜色,沈夫人招呼着众人用饭。

都是权贵人家,注重规矩礼仪,—顿饭安安静静的用完,连筷子敲击碗碟的声音都不曾出现过。

饭后,沈夫人又命人上了些甜点,话匣子才慢慢打开。

沈安安拉了拉沈长赫衣袖,小声嘟囔,“都什么时辰了,还不说回府的事,他们是打算赖在这里不成?”

沈长赫安抚的拍了拍妹妹的手,“吃些点心,—会儿就好。”

沈安安不怎么耐烦的点了点头。

兄妹二人互动的—幕,落入了萧渊眼中。

女子娇俏艳丽的小脸充斥着浓浓不满同兄长抱怨撒着娇,十分乖巧。

想着这个女人好像跟除了他以外的男人都笑意盈盈,温柔善良,唯独每每遇上他,跟被疯狗咬了—样,张嘴就开始吠。

凌辰逸也靠近他低低窃语,“你和沈姑娘—见面就斗鸡—样,我以为你方才是不想坐沈姑娘那呢,所以才……”

“我何时说过不想坐?”萧渊冷冷说。

“……”

凌辰逸唇线拉直,“是我理解失误,下次我……”

“我有说过我想坐吗?”

各路神仙,怎么没人收了他个祸害呢。

凌辰逸忍不住心中骂骂咧咧,他终于明白李怀言的难处了。

他木着个脸,“那你冲我使眼色干什么?你又瞪我干什么?”

萧渊冷睨了他—眼,轻轻吐出了两个字,“闭嘴。”

“……”凌辰逸僵硬的坐直身子,将脖子扭向了沈长赫,牵出—抹不自然的笑。

萧渊,你不仗义,可别怪我坑你。

“沈兄身子养好了吗?”

屋中—静,正在说话的沈夫人和长公主朝这边看了—眼,又齐齐收回了目光接着聊。

沈长赫—愣,…“我身子—向很好,不需要养啊。”

凌辰逸笑容可掬,“可我听说,你前些日子不是挨板子了,听闻是被人抬回来的,很是严重,如今怎么样了,养好了吗?”


“对了,后日永宁侯府的菊花宴你去吗?”

“不去。”萧渊懒懒说。

“长公主能答应吗?”李怀言一脸怀疑,“她召集了京城所有贵女,估摸着就是想给你相看。”

萧渊闻言扯了扯唇,“她谁不想给相看。”

“那倒也是。”

说来可笑,长公主对女子喜爱的胭脂水粉,绫罗绸缎都没什么兴趣,唯独对给人说媒情有独钟,可奇妙的是,只要她看中的,最后准能走在一起。

“听闻这次男宾还设宴请了今年排名靠前的新科进士,设了个什么~才华比试。”

萧渊淡声说,“华笙郡主今年及笄,是到了该择选夫婿,谈婚论嫁的时候。”

“公主真打算把郡主嫁给一个身世潦倒的新科进士?”李怀言皱眉。

“嗯。”萧渊淡淡抿茶。

永宁侯府因为姑母的下嫁已经够扎眼了,若是再和权贵结亲难保父皇不会心生芥蒂,毕竟,他连自己儿子都时刻提防着。

所以选一个没家世,有几分才能,品行端正之人嫁了于华笙是最好的结果。

“哎,你说男席有才华比试,女眷席面是不是也会有?”李怀言眼睛直冒光。

萧渊淡淡瞥了他一眼,没有说话。

“啧,我不是想看女人,花楼的女人可比那些女人强多了,掏银子解决又不用负责。”

他是个随性洒脱的人,可受不住被成亲束缚住。

“我是在想~”他单手托着下颚,桃花眼半眯起,看着萧渊,“往年不论什么宴会,魁首都是端三姑娘,没甚意思,你说今年,会不会有变化?”

萧渊端茶盏的手一滞,淡淡看着李怀言。

“你想啊,沈大姑娘刚回京,沈夫人一定会让她参加吧,她可是由沈老夫人一手教养长大,沈老夫人那是什么级别,端三在她面前就是小喽啰,若说沈姑娘什么都不会,我是不信。”

沈老夫人那般人物,怎会将唯一的孙女养成废材。

“那日宫宴上,她指定是为了不嫁给你才那么说的,实则才华不输当年沈老夫人也说不一定。”

李怀言越说越觉得有道理,“不成,后日宴会我得去瞧瞧,说不定有惊喜呢。”

半晌都没有听到萧渊说话,抬眸就见他眼帘微垂,脸色沉暗似乎不怎么高兴,眸中浸着冷意。

“你,你怎么了?”

“没什么。”萧渊唇瓣浮上一丝冷意,“待在府中无聊,去瞧瞧也好。”

他倒要看看,那女人画技如何出众,敢说他的画是破烂。

——

沈安安到了南华街时,百姓已经排好了长队,只是人数明显比前两日多了不少,拥挤不堪。

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
管家愁的抓了抓本就没几根头发的脑袋,“姑娘,您可算来了,今日一早其他街的流民都给涌这来了,说是咱们的粥浓稠,吃了扛饿,可依这趋势下去,咱们的米连五天都扛不住,最多明天就没了。”

沈安安蹙眉,一眼望去,人数竟是比昨日多了一倍不止。

管家又道,“东街,北街,还有端家和陈家在呢,这…着实不怎么妥当。”

如此无异于在打端陈两家的脸,平白的得罪人。

“嗯。”沈安安应了一声,没再言语。

“……姑娘,要不老奴告诉他们数量有限,让后头的人不必等了,回自己的区域去。”

沈安安,“不用。”

不用?管家眼皮子直抽搐,“姑娘,这样不妥吧。”

都是来施粥的,何必让端陈两家记恨上呢,况且仔细说来,独树一帜也是一种错。

沈安安道,“他们会为了白粥的稠寡而徒步走来,说明他们确实十分需要这一碗粥。”

“话是这么说,可过于标新立异,总是理亏的。”管家苦着脸劝。

姑娘心善,可心善也要讲究方式,不该将别人置于是非尴尬的境地才是。

沈安安转头看着他,突然笑了笑,“管家不过是担心沈家太过出风头,得罪了端陈两家。”

管家叹了口气,“依老爷官位,也不是得罪不起,只是姑娘做法不止是得罪他们,而是得罪了所有施善的官宦。”

如此,沈家是得了美名,却是建立在旁家污名之上,姑娘此事办的,着实是不懂人情世故。

沈安安不甚在意的一笑,“为何是咱们得罪,甩给旁人得罪不好吗?”

“啊?”管家有些懵。

沈安安勾了勾唇,“你带人去趟四皇子府,就说我改主意了,要将昨日送回去的那箱字画改为米面,今日就要。”

管家瞠目结舌,“这……姑娘,那可是四皇子,他,会答应吗。”

四皇子可不是傻子,这么明晃晃的利用和出尔反尔,他可不想有去无回。

“你就说,今日之后,恩过一笔勾销,他为了和我划清界限,会答应的。”沈安安脸上都是讥嘲。

“是。”管家僵着脸点头应下。

事情发展至如今,行不行都得试试了。

——

沈管家忐忑的到了四皇子府大门,几番纠结都没敢下车。

突然这时,有马蹄声由远及近,他抬头,就见标着皇子府徽记的马车朝这边走来,心中一颤。

有种调转马头想逃的冲动。

“主子,好像是沈府的管家。”庆丰低声禀报。

萧渊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,骨节分明的手指挑开车帘朝外看了眼。

“四,四皇子。”沈管家连忙下车行礼。

萧渊淡淡看着他,好半晌不言语,沈管家只觉得后背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淌。

“何事?”

他终于开了口,迈步下了马车,颀长的身影未靠近,压迫感就已扑面而来。

沈管家恨不能脖子断了才好,将头垂到地上去。

“老奴,老奴是奉我家姑娘之命,来,来讨要昨日那箱字画的。”

萧渊眉梢似轻挑了下,又陷入了沉默。

片刻,他说,“她不是说不收破烂吗?”

沈管家一愣,腿都打起了摆子,姑娘咋没告诉他还有这档子事,他没做心理准备啊。

冷汗顺着下颚滴落在青石地面上,沈管家声音极低,“我家姑娘说,说,送人东西当要实用,字画她不喜欢,想要换成,换成米面,今日……就要。”

越往后,沈管家声音几乎细若蚊蝇,但萧渊是习武之人,自然听清了。

他直直望着沈管家,眸子微微眯起,冷笑了一声,“才过了一夜,沈姑娘这是又后悔了。”

她当他四皇子府是什么地方,容她随意出尔反尔。

沈管家双膝一软,半跪了下去,“我家姑娘要米面也是用来救济百姓,还望四皇子体恤一二。”

沈管家已经做好了空手而归的准备,只要他小命能保住就好。

四皇子什么人,姑娘对他一再戏耍,他不算账就够仁义了,怎还会帮忙呢。

“她还说了什么?”萧渊突然问了这么一句。

沈管家忙说,“姑娘还说,若四皇子答应,从此以后就恩义两清,互不相欠。”

“互不相欠。”萧渊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,脸上的表情带着说不出的意味。

“殿下,请您看在那些流民的份上就出手相助一次吧。”

沈管家重重磕了个头。

萧渊淡淡垂眸扫了他一眼,冷声道,“回去告诉她,这是最后一次,救命之恩的情分就此结束,再作妖,别怪我对她不客气。”

“是是是。”沈管家一抹冷汗,连忙爬了起来。

说什么都好,只要给他米面。

“庆丰,去准备。”

“是。”庆丰又木着脸问沈管家,“你要多少?”

“大米十袋,白面三袋。”

庆丰嘴角抽了抽,要那么多,沈家姑娘是打算收留那些流民长住吗?

“跟我来吧。”

“哎,好。”沈管家连忙跟上庆丰,一道冷冽视线突然落在他身上,让他后颈一凉,立即止住了步子。

“殿,殿下,还有什么吩咐吗?”

萧渊眯着眼说,“记得告诉她,别挖空心思想着对我用什么下三滥的招数,欲擒故纵对我没用!”

“啊?”沈管家张着嘴忘了反应。

萧渊嗤笑了声,已经抬步回府了。

口口声声说不愿意,可又接二连三,以各种理由同他牵扯不清,让他十分怀疑她的动机,是否同那些女子一样在耍手段,只不过她手段更高明些罢了。

沈管家拉上东西就火速赶了回去。

下人将米面卸车,他犹疑着去了沈安安身侧,但看姑娘十分悠闲的模样仿佛肯定了四皇子会答应。

“姑娘,”

“他让你带话了?”

“……”姑娘这都知晓。

“都说了什么?是与我划清界限的话吗。”

“……是,不过除了这个还有些旁的。”沈管家小心翼翼的说。

沈安安回头看向他,杏眸冷淡平静,“说吧。”

沈管家垂下头,将萧渊最后的那番话略微修饰了下,重复一遍。

好半晌,沈安安都没有言语。

难不成四皇子猜对了?沈管家偷偷抬头,就瞧见了自家姑娘阴森可怖的小脸。

“自作多情,他当真是看的起自己,可笑!”

沈安安胸口窝着一团火,极力的压制着。

沈管家大气都不敢出,竟觉得姑娘的气场与四皇子有丝丝的相似,一样的让人生畏。

“行了,剩下的事情你应该知晓该怎么处理,就交给你了,我走了。”

今日从沈府多调了人来,也就没她什么事了。

“是。”沈管家应了一声,将沉着脸的沈安安送上了马车。

墨香缩在一角,话都没敢多说几句。

马车离开,沈管家长松了口气,刚好这时,有人来报,说是端陈两家的管家来了。

沈管家应了声,理了理仪容过去了。

能坐上管家之位的都不是蠢笨之人,沈管家更为圆滑。

“粥的要求是四皇子的命令,你们也知道,前两日四皇子在这帮忙,殿下心系百姓,爱民如子,我家姑娘也不敢说什么。”

端陈两家的管家闻言,质问的话哽在了喉头,彼此对视一眼。

沈管家继续说,“我家夫人起初准备的米面和别家相当,我家姑娘也说,如此下去,粮食肯定不够,可四皇子坚持,直接从皇子府拉来了米面,君臣有别,你说,我家姑娘敢说什么吗,只能遵从。”

“唉,我们也是难做啊。”沈管家拉住陈家管家说,“你要不信我带你去看,四皇子府的米面就在后头存放着呢。”

“不必了,不必了。”那人连忙推辞,四皇子的命令,他们还敢说什么。

简单寒暄了几句,二人就赶紧离开了。

“别说,姑娘这招当真管用。”沈管家笑呵呵的说。

将四皇子拉出来,接下来估计不会再有哪家敢找了,也不会记恨上沈府,至于四皇子,他们也得有那个胆子啊。

“总管,这样做……不会被四皇子知晓吗?他会不会寻咱们麻烦啊?”

沈管家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。


沈安安冷淡的目光扫了眼端家车队,纤纤玉指放下了车帘。

“姑娘,老奴怎么觉得这端家三姑娘说话有些怪怪的。”管家皱眉说。

茶言茶语嘛,怎么可能不怪。

沈安安温和一笑,“前些日子宫宴,姑母有意将我指给四皇子,端三姑娘是四皇子师妹,二人青梅竹马,许是心里不痛快吧。”

此话一出,管家立时醍醐灌顶,“原来如此,那姑娘看着细声细气的,心思竟如此多。”

沈安安笑了笑,“女孩子嘛,为了心仪之人心生嫉妒,可以理解。”

“唉,姑娘就是太心善了。”管家道。

沈安安柔柔一笑,身子后仰靠在了软枕上,闭上眼睛。

端梦梦手段高明,那就不和她玩阴的,明晃晃的多好。

管家是个人精,等到了南华街时,路上发生的一切就都人尽皆知了。

“还好我家姑娘大气,不然这会儿子你们都得饿着。”

舀粥的人边给排好队的流民盛饭,边说着。

百姓也十分给面子的询问缘由,那人立即添油加醋的将路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。

沈安安不在意端梦梦是否被骂,但很在意自己有没有得个好名声。

上一世的经验告诉她,只要名声好,即便做了坏事也是事出有因,可以原谅。

简简单单的一个让路,不一会儿就传成了端三姑娘羡慕嫉妒,故意为难。

沈安安平静听着,唇角轻轻勾了起来。

这一幕,同上一世何其相似,只是转换了角色罢了。

“娘选的这位管家可真是个妙人。”她由衷赞道。

只是几句话,就读懂了她心思,这样的人用起来省心省力,才事半功倍。

墨香不懂,但习惯以姑娘为尊。

拿人手软,吃人嘴短,又是先入为主,百姓们肯定都向着沈安安说话。

沈安安这次并没有像上一世一样远远躲着,而是亲自下场,帮助那些身有残疾,动不了的难民。

墨香跟在她身后,端着白粥馒头。

许是穷苦百姓都涌了过来,沈安安一眼望去,乌泱泱的,靠墙角的位置更是倒了一片。

婴儿的啼哭,女人无奈的低泣,刺的她耳膜生疼。

上一世,她怎么没有发觉呢?

是被男女之情冲昏头脑的同时,连最基本的同情与良心都冲没了吗?

看着眼前的惨状,她突然觉得,上一世他们的谩骂一点都没错。

为了面子与名声,在米面中掺入泥沙,以节省粮食,拖长施粥的时间。

当真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。

这一刻,什么端三姑娘,什么萧渊,都被抛诸了脑后,她眼中只有那饿的哇哇大哭,扒着母亲胸口不放的奶娃娃。

那女子急的直哭,可她已经很多日没吃饭了,根本没有奶水喂孩子。

“给他喂些米油吧。”沈安安蹲下身,不顾那孩子身上脏污,抱进了自己怀里。

女人愣了愣。

墨香递给她一个窝窝头,“你先吃一些,垫垫肚子,孩子我们来喂。”

“多谢贵人,多谢贵人。”女子眼中升起希望,眼睛紧紧盯着大口吮吸米油的孩子,一边快速往嘴里塞着窝窝头。

这边发生的事情,后面的百姓都看到了。

有残疾的直接拖着身子朝沈安安爬了过来,“贵人,您行行好,也给我们一口吃的吧,贵人~”

沈安安看着这一幕,心都揪了起来。

墨香连忙把孩子还给那个女人,拉着沈安安后退。

人在疯狂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。

“贵人,活菩萨,您行行好。”

沈府侍卫瞧见这一幕,快速冲了过来,拔刀将沈安安护在了身后,挡住流民。

沈安安拍了拍为首那人,侍卫犹疑着没有让开,“姑娘,他们饿疯了连人都吃,还是小心点为好。”

沈安安目光落在了那些流民身上,“他们身有残疾,连白粥都抢不来,对我做不了什么的。”

残疾限制了他们的活动范围,根本就没有和正常人抢夺粮食的能力。

就连各大家施粥救济时,也根本不会管他们,因为这些人掀不起什么浪花,没有能力争什么。

官宦们认为,给了粮食也是糟蹋,对他们好名声起不了半点助力。

说白了,就只能等死。

他们可能也觉得如此活着还不如死了,可死去的过程,却太过折磨。

“大家不要吵嚷。”沈安安大声说,“若是想要吃的,就和刚才一样,靠着墙角边坐好排队,我会派人给你们送食物来。”

似乎是不相信,那些人并没有动,只是直直望着沈安安。

沈安安扫了一眼,除了身有残疾的,老弱妇孺居多。

“有孩子靠前些,老人随后,若是你们一直堵在这里,只会影响施粥的进度,都等不来吃的。”

终于,有人抱着孩子离开,去了墙角边坐着,旋即接二连三的人或爬或挪着去排队。

沈安安叫来了管家,“你回府里再调些人手过来。”

管家看了眼那些流民,唇线拉直,并没有动。

“怎么?不可吗?”沈安安问。

“大姑娘心善,自无不可,只是……就算调了人手过来,这些人,也怕是吃不上的。”

沈安安一怔,“为何?”

管家叹了口气,“姑娘有所不知,南边治理水患不及,皇上罢免了不少官员,如今流民上报的数额怕只有三分之一多,官官相护,这些人……”

管家后面的话没有说完,人群中突然响起了骚动。

沈安安回头,就见一队士兵朝这边走来。

“这位是沈大姑娘吧。”为首之人冲沈安安行了一礼。

管家担忧的目光望了眼自家姑娘。

沈安安蹙眉,“是,有什么问题吗?”

“小的不敢,小人是来维持秩序的,好让沈大姑娘施粥顺利。”

沈安安皱了皱眉,就见墙角边那些流民一副惊恐害怕的表情,拖着身子往外挪。

为首那人顺着她视线看去,笑着说,“沈姑娘不必担心,朝廷在郊外设有粥棚,专门供残疾之士,老弱妇孺。”

“是吗?”沈安安杏眸沉了沉,“既然有吃的,他们又为何拖着病体过来?”

为首那人一滞,目光扫向了沈管家。

“大姑娘,他们自有安排,咱们还是不要管了。”管家小心翼翼开口。

“就是,人有我们看管,沈姑娘就不必操心了。”那人十分客气。

沈安安说,“既然人在这,就断没有空手而归的理,等发放了食物,他们自会离开。”

那官差面皮有些僵硬,可碍于沈文官位,终究没敢说什么。

墨香带领着沈家侍卫,优先给那些人发放了食物。

沈管家叹了口气,小声对沈安安说,“姑娘,这是京城心照不宣的事,您又何必插手呢。”

并改变不了那些人的命运。

“心照不宣什么?”沈安安目光盯着那些官差,语气森冷,“心照不宣的将那些人活活饿死,以掩盖南边官员的不作为,与上报龙案的人数对的上吗?”

沈管家一噎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
不曾想,大姑娘竟如此聪颖,这么快就明白了其中关键。

沈安安不说话,看着那些流民接过食物狼吐虎咽的离开,也看见了官差黑沉的脸色。

这就是所谓的官官相护,为了官职,妄顾了多少人命。

正映着沈安安的前方拐角处,不知何时停了一辆奢华低调的黑色马车,车帘被骨节分明的大手半撩起,露出了半张清隽无双的容颜。

男子眸色很淡,望着女子清瘦的身姿,嘴唇微抿。

“她可不是好惹的女人,你确定要替端三姑娘出头?”

男子没有说话,放下车帘,下了马车。

他身量很高,宽肩窄腰,挺直的背立如松竹,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矜贵。

李怀言蹙了蹙眉,“小女儿家吵嚷两句再所难免,你不至于吧,人毕竟还救过你命呢。”

那女人,虽说话难听,脾气不讨喜,但确实不是个坏人。

萧渊冷冷回头扫了李怀言一眼。

他是什么闲得发慌的人吗。

沈安安正半蹲着身子帮忙淘米,粉色长裙在满是泥土的地面上垂着,她却毫不在意,正对着阳光的侧脸白皙柔嫩,仿佛渡了一层光辉。

突然,一个颀长的身影压在了上来,投下了一大片暗影。

萧渊沉沉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女子低垂裸露出的白皙颈子上。

美如暇玉,冰肌玉骨,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八个字。

沈安安下意识抬头,不期然撞入了男人沉沉的墨眸中。

一怔。

艳丽的容颜迅速染上了冷沉。

萧渊第一次被一个女子用讨厌的眼神看着,那双杏眸中盛满了不快,甚至是隐隐的恨意。

恨?他不记得何时得罪了她。

但仿佛自宫宴第一次相见,她就对他有莫名的敌意。

沈安安缓缓站起身,是了,上一世的今日,他曾来兴师问罪,与端三姑娘发生的不愉。

当着所有人的面,他斥她娇纵,鼠肚鸡肠,为了一点微末小事耽误民生,满心妒忌,毫无大家之风。

那时初定亲,她满心欢喜,不想却迎来劈头盖脸的教训,她脸皮薄又委屈,跑回府里哭了好久。

想必今日,也是替端梦梦出头的,只不知他又是以何等身份来训斥她的。

“四皇子大驾光临,有事?”

萧渊被她用挑剔厌恶的眼神看着,本就没什么表情的俊脸又冷了几分。

“没事,没事,我们只是正好路过,来看看而已。”李怀言从后面探出头来,呵呵笑着。

“乖孙子,你也来了。”

“……”李怀言的脸肉眼可见的憋红,讪讪闭上了嘴。

开玩笑的话,这姑娘怎么还当真了呢。

萧渊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过,墨眸眯了眯。

李怀言讪讪说,“前些日子为了救你,一时着急应下的戏言。”

“对。”沈安安接过墨香递上的帕子擦拭干手上的水渍,“当时他将你也一起赔上了。”

“我没有。”李怀言瞪大眼睛,“沈姑娘,你可不能信口胡诌,会出人命的。”

“没有?”沈安安眉梢一挑,“是谁说,只要我答应救人,就是他们的姑奶奶的?”

萧渊阴冷的目光投向了李怀言。

“……”当了孙子还被清算,他图什么?

“我当时是为了救你,一时着急才口不择言。”

“沈姑娘,我当时是不是说了,当他姑奶奶是要被杀头的,还是当我姑奶奶。”

沈安安点头,“嗯,确实说了。”

“你看。”李怀言冲萧渊摊了摊手。

“二货。”萧渊冷冷吐出两个字,退后一步与李怀言拉开距离,好似怕被沾上了蠢气。

李怀言一愣,抬头与沈安安戏谑的目光对了个正着。

“沈安安,你耍我。”

“哪个教你如此跟姑奶奶说话的,这就是你李家的教养吗?”

李怀言,“……”

“四皇子,我可是为了你才牺牲的,你就光看戏,不替我说句话吗?”

萧渊薄唇轻抿,扫了眼面若桃花的沈安安,选择了沉默。

这个女人凶的很,不是必要,还是不起冲突的好,毕竟称得上救命恩人。

沈安安凉凉的目光看向了萧渊,眼中的戏谑笑意顿时化为了冷然,“四皇子特意跑来,是为了端三姑娘吧?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嗯?”沈安安惊讶的挑眉。

“那日救命之恩不及道谢,今日正好路过,来说声谢谢。”

沈安安仔细瞧着萧渊面容,试图从中看出几分端倪。

萧渊一派从容。

“不必,若非李怀言死不要脸,我也没打算救你。”

一旁气的直揉胸口的李怀言又被攮了一下。

“看出来了。”萧渊说,“不过我确实因你脱险,于情于理,该说句谢。”

沈安安冷笑,“四皇子倒是正人君子,只不知是装样子,还是真诚意。”


“安安,你是不是认错了?”沈长赫也说。

沈安安眸子沉了沉,缓缓站起了身,“是吗,可我记性一向不错,不可能会认错。”

女人一怔。

打了结的长发遮住了她整张脸,根本看不真切,沈安安却锐利的发现,她伸手轻掐了一旁的小女孩一下。

小女孩身子一颤,眼中立时浮上水雾,攥着沈长赫衣袍的手更紧了些,“贵人,您就赏我们一口饭吃吧,只要能跟在你身边,让我们母女做什么都成。”

沈长赫心中动容,小乞丐蓬头垢发,根本瞧不清面容,这会儿他方知她竟是个女娃。

他弯腰欲扶起小女孩,手腕却被沈安安抓住制止了。

小女孩泪眼盈盈的望着沈安安,“仙女姑娘,您就行行好吧。”

“你看我很像傻子吗?”沈安安勾唇笑了笑。

小女孩一愣。

一旁的女人身子也颤了颤,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挪。

“你是不是认出了我,才故意守在这,等着蹲我大哥呢?”

小女娃眼里闪过一抹慌乱,害怕的说,“我…我听不懂您什么意思。”

“听不懂?”沈安安勾着唇,“那我问的简单些,你们从张公子那坑来的银子花完了?怎么这么快又流露街头了?”

也是这小女娃方才泫然欲泣的眼神,才让她豁然想了起来。

眼前这对母女,不正是数日前张业扬所救之人。

那个书生虽有些傻,但绝不坏,这母女二人肯离开,要么是花光了他的银子,要么就是狠狠敲诈了那书生一笔。

那日她给那书生解围,她二人知晓她身份不一般,所以今日偶遇才会盯上与她同行的哥哥。

沈安安弯腰盯了那女子一瞬,轻轻一笑,“你脸上的灰涂的倒是挺均匀的,可惜,若是我没认出你,今日恐就被你给骗过去了。”

“怎么,这是榨干了上一个冤大头,又重新寻目标了?”

女人身子隐隐发抖,不曾想如此沈安安竟还能认出她们。

“没,没有,张公子他…他条件不好,我们也是不想连累他,才…才离开的。”

“呵。”沈安安似轻哼了一声。

若是不曾听到他与同窗的谈话,她许是会信这女人的鬼话。

“沈姑娘。”一道不可思议的惊喜声响起。

沈安安回头,就见路对面,一脸喜色的张业扬从一家酒楼出来,冲她颔首笑着。

沈安安敛了冷意,回了一个温和的笑容。

张业扬快步走了过来,在瞧见那对母女时脸色微微变了变,“你们怎么还在这里?”

女人蜷缩了下身子,抱着小女孩没吭声。

张业扬脸色不怎么好看,“我已经把所有积蓄都给你们了,你还想如何?”

他如今只能靠做些小工维持生计,还好有酒楼看在他考中进士的份上,愿意收用他,否则他怕是连一个遮风雨的瓦角都没了。

沈长赫听了这么半晌,也大致听懂了,冷着脸将袍子从小女孩手中抽出。

“既是这位公子给了你们银子,就好生过活吧。”

生活不易,可坑蒙拐骗更让人不喜,他的善心,并不施舍予心思深沉之人。

那女人眼看计划落空,连忙抱起那小女孩走了。

张业扬说,“那日听了姑娘提议,我就与那女子划清了界限,只是她委实贪心,日日都在我做工的地方堵我。”

他也很是无奈,虽扔进去了所有积蓄,但若能买个清净也好,可不料那对母女和牛皮糖一样,难甩的很。

沈安安摇了摇头,“如此想来,那日公子出手相救只怕也是那女子提前就算好了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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