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玉杉小睡了一会儿，做了一场梦。
不知道是不是被谢婉提前剧透的缘故，她竟然按谢婉所说的内容，原原本本地过了一生。
那一生里，她勤勤恳恳，从不受待见的商户女，到风光无限的伯府夫人。
她在后院操持家务，执掌中馈，母族扶持抚宁伯府，得裴老夫人的认可，下人爱戴。
可新帝登基后，沈家却被抄了。
砍头那日，裴清彦花钱打点，在行刑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。
“我抚宁伯府，从不曾娶你这等商女门户。
若不是为了沈家的银钱铺路，我必不会娶你入门，惹得京城笑话多年。”
他眼神里恨意满满。
“如今伯府有从龙之功，想嫁进来的高门嫡女多不胜数。”
“沈玉杉，你安心地去吧。”
“你我夫妻五年，我来看你，也算了却过往恩怨。”
一场梦醒，她的泪水和汗水糊了一整个枕头。
外头阳光正好，仿佛很多年前，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。
她嗓子己发干，唤兰菊过来帮她倒茶，又问起了谢婉。
谢婉的话她没有全信，只等半个月后是不是真有宋小珠。
“打听的人说，谢姨娘好生奇怪，回去就要洗热水澡，光是洗头就耗了一个下午的功夫。”
兰菊还道：“跟少夫人当年一样，凡事能做的，也亲力亲为，听说沐浴时，也不让小桃近身。”
沈玉杉靠在床榻边，有些恍惚，好像当年她也是这样，可什么时候，自己己经慢慢习惯了有人伺候了。
兰菊还在絮叨：“真怕谢姨娘日日沐浴洗发。”
沈玉杉道：“一切都随她吧，她想要的，尽可能都满足了。
左不过多消耗些柴火。”
刚来不久，她懂她的心情。
“消耗多了，怕不好平账，一旦入秋入冬，又要给府里添新衣添碳。”
“那就从我这里出，再给她的丫鬟提些银子，烧水倒水也是辛苦活。”
这些小钱她还是出得起。
沈玉杉想了想，又道：“还是不要叫她洗漱得太频繁，尤其是洗头。
感染了风寒不是好事。”
这个时代是没有见效快的药物，医疗水平也不够，一场小病可能就要人命了。
兰菊也都应了，最后又有些迟疑地说了事。
“听闻，老太太那边发了很大的火，要是伯爷回来了，怕是要来找少夫人的麻烦。”
沈玉杉冷笑道：“他惯是个会躲在老太太身后的。”
又想用儿媳妇的嫁妆，又不想下这个脸面，就让老娘出来磋磨孙媳妇，他倒是个正人君子的公爹。
矛盾都让后宅担了，真要计较起来，花儿媳妇嫁妆又是婆娘们不懂事。
“反正我是不出这笔钱。”
不论谢婉说的是真是假，梦境里的是真是假，她都决心不能再往外拿了。
想起梦中内容，她更是觉得心口堵着，若是真的，那就是沈家砸钱埋葬了自身……账目里，她只出了主意，要么变卖伯府物资，要么转让伯府田地铺子。
也怪不得裴老夫人生气。
//兰鹃院。
谢婉在院子里晒头发，那头发留得太长了，她觉得麻烦：“真的不能剪短吗？
这一头长发湿哒哒的，又重，我觉得我头皮都要扯下来了。”
还没有吹风机，又不能剪短发，凭这个天气，怕不是要晾一下午。
小桃吓死了：“哎哟，真是祖宗哦，姨娘，身体发肤，受之父母，怎能损伤。”
“当心受凉！”
她还过来给谢婉盖披风。
谢婉浑身不自在。
她很愧疚地跟小桃说：“对不起啊，让你和小梅忙活了这样久。”
但是她自打穿越过来，都三西天了，还没有洗澡，实在是受不了了！
小桃倒没觉得什么，还说：“奴婢都是领了月钱的，姨娘何须这样说。”
况且，从烧水倒水，谢婉也是跟着她们一起的，她刚开始都吓死了。
好在兰鹃院只有两个丫鬟，她们三人不说，也没人知道。
“月钱？”
或许是太无聊了，谢婉问道：“你们当丫鬟，一个月能拿多少钱？”
小桃给她擦头发：“一个月一吊钱。”
“哦……”其实谢婉一点都不知道一吊钱是个什么概念，只是想了想，说道：“那你攒到一定钱，就可以不做丫鬟出去养老了吧？”
她真是羡慕小桃了，好歹有个盼头，谢婉的将来几乎可以预见：要么等女主来了之后，按书里写的被发卖，要么就是困在这院子里，再也出不了门了。
小桃很惊讶：“出去？
养老？”
“奴婢是签了卖身契的，任凭主子发卖。
但咱们少夫人是个好主子，应该不会发卖奴婢。”
如果没有意外的话。
谢婉却是怔愣住了，对于被发卖这种事情，为什么小桃这么坦然。
随时可能会被卖掉啊！
小桃却说：“奴婢是人牙那一批中，为数不多进了好门户的。”
谢婉看着她庆幸的样子，忽然有一丝丝害怕，如果自己在这里待久了，会不会也一样？
会不会也觉得生命在别人手里是正常的？
卖身给别人是正常的，伺候主子、跪地行礼都是正常的？
谢婉被自己吓了一跳。
之前就落过一次水，如今一首惴惴不安，很快又病了。
沈玉杉倒是让人请了大夫过来，说是血气弱，心有郁结。
也叫小桃小梅好生养着。
谢婉从头到尾都没见着大夫，是十来个婆子带着人进来的，还特意嘱咐了谢婉不许出声，免得叫外男听见声音。
就这样隔着厚厚的帘子和手帕，让大夫诊脉。
大夫问话，谢婉只能小声跟婆子说，由婆子转达。
等大夫走了，人也散了，过了一会儿，不见小桃小梅，她有点紧张。
“小桃、小桃？”
“小梅、小梅？”
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？
小桃过了好一会儿才过来：“奴婢在。”
“你去哪儿了，没事吧？”
“回姨娘，奴婢们是未婚的丫鬟，一路上，所有未婚丫鬟都是要回避外男的。”
谢婉：“……”小桃还说：“奴婢听院里说，小伯爷要游学回来了，少夫人都在张罗了，前几天连罚跪都免了呢！”
“罚跪？”
谢婉不理解，沈玉杉为什么要被罚跪。
小桃道：“姨娘生病不知道，老夫人说少夫人不孝，都罚跪了好些日子，每天跪上半个时辰。
要不是小伯爷回来，怕是有的罚。”
谢婉懵了：“可是小说里，主母的权力不是都很大的吗？”
小桃道：“权力？
少夫人且熬着呢，起码得熬到有儿娶了媳妇。”
谢婉：“……”这跟她以前看的那些小说不一样啊！
